將近10點,窗外雨雪已停,我收拾好信紙,下去和女孩打聲招呼說不等了。剛走到外麵,就看到楊飛來了,他望著我伸出手,我們緊緊地握住了。
“你給我打過電話吧?”
“嗯,”他笑微微地望著我,“我給你打過無數次電話,也到你家去過不下三次,就是找不到你。”
“對不起,對不起,我把你電話搞丟了。”
“不用解釋,反正你也拿我不重視。”
“不是……”
“我這人不好生氣,你現在去哪?”
“呃,”我支吾一下,說了四江家那邊。
“走,你跟我來,我去拿下車子,正好我去那邊收筆賬。”
我站在路邊等他,楊飛開車過來了,他按下喇叭,笑著打開車門,我坐到他邊上。“抽煙自己拿。”他說。我拿起儀表台上一包中華煙,點上一支。
“給我點一支啊。”他說。我把手裏的這支給他,自己又點了一支,這才意識到不對,懊惱地搖搖頭,現在已經不是上學的時候了,但還好他沒介意。
“你結婚了沒有?”
“急什麼,你看我現在一點都不急,男的隻要有錢到四十歲結婚都不遲。”
“芳洲賓館你熟不熟?那裏麵也有小姐嗎?”
“你想找哪一個?我可以幫你問問。”他笑眯眯地看下我。
“我不找。”
“小姐們價格都是按酒店檔次來的,一般是兩到三天的房錢,她們住酒店包房不打折的,收費也不打折。你要找小姐啊,嗬嗬。”他咧嘴樂了。
“不是,你現在怎麼樣?”
“認識的大款太多,真受剌激。我現在又掛了好幾個場子,天天忙死了,你跟我講話我都沒精神。不行,我準備過兩年就不幹了。不行,現在收入比以前少了。”
車開到四江家小區前停下,我從楊飛車上下來,看到他開向對麵一家夜總會了。我到小區裏找四江,他還是不在家。出來看到那邊楊飛車子不在了。
回來的路上,雨已經完全停了。在北邊離賓館隔一條馬路的地方,一抬頭突然看到那短發姑娘了,她和兩個女伴走在一起,正低著頭說:“對,我也跟她說了,你要是不願意呢,跟人家說一聲,不要老是讓人家……”這時她抬頭看到了我,很慌地低下臉過去了。
我心裏一陣難受,覺得信沒有必要寫了。
我走上陽台,雨又下起來了,外麵混亂的景象攪得我心情一團糟,我分不清誰是她了。我想到她對我的無數次等待,又拿上傘出去。
在院門外看到那女人了,她下班和女伴打著傘從酒店出來,一路看著我往這邊過來,我目光回避了。
賓館大廳人很多,我沒看到她的身影。這時三個姑娘從大廳出來,都興奮地笑著,急匆匆地往路口跑去。其中一個是我白天見過的笑著的女孩。我站在路上等著,但她沒有出來。又有幾個女子過來都那樣看我一眼,低頭笑著走遠了。我到曾等過那女人的商店邊台階上坐了一會,夜空白霧茫茫,雨中汽車燈光掃出一片銀浪翻騰的美景,路旁法梧樹皮斑駁,疤節觸目驚心,道路中間大粒雨滴從樹上垂直落下,像箭頭一樣在路麵迸濺起朵朵白花,街道一片霧氣。路燈很暗,涼風陣陣,梧樹黃葉長枝在黑暗中披拂。
這是我經曆過的又一個無情的雨夜。前麵有一盞溫暖的燈召喚著我,那是自己房間的燈光。我打著傘回來。
在陽台上我淋著雨,注視著賓館那邊,一個黑衣女子和一個短發女孩往東走著,我看不清楚。她們在煙雨茫茫的路口消失了。很久,很久,幾個歡快的男女從酒店出來,一個跟著一個跑過空地,笑著鑽進了籬笆下的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