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甚至水也沒見他喝一口,一整天都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寧可兒既生氣又心疼,卻讓自己倔強著,不肯軟下來。
吃過午飯,他照例抱她去湖邊的躺椅上午休,仔細幫她蓋好毛毯,然後打開旁邊的音響,整個湖麵立刻飄滿了輕柔的薄紗一樣的音樂,輕輕地籠罩著寧可兒那顆混亂傷感的心。她閉上眼睛,不去看那張溫柔的笑臉。
他望著她倔強的樣子,心裏疼痛難忍。一直等她呼吸均勻,沉沉睡去,他才緩緩起身。趁她午休的這兩三個小時,他還有很多事要做,太多。
他把管家傭人都叫去,齊刷刷地站滿了一院子。親自指揮他們將房間和院子重新布置了一遍,在她所有的活動區都鋪上了柔軟的防滑地毯,擺放了舒適的搖椅、按摩床,並將一樓朝陽的房間全部空出來,布置寶寶的嬰兒房,活動室,遊戲室……
他不在家的這些日子,要給她最舒適最奢侈的生活,算是一種補償吧,雖然知道她不稀罕。
而且,他要幫未曾謀麵的寶寶也準備好,雖然他希望自己不至於連寶寶降生這麼重要的瞬間都不在身邊,但是為防意外,他還是想要提前準備,希望他一降生就在最好的環境裏。
然後,他還要去看一下生病的外公。外公心髒一直不好,因為哥哥病重受到衝擊,又被龍青雲擄去虐待了幾天,所以一下子徹底病倒了。
洛雲山正在輸液,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那麼憔悴,那麼蒼老。安洛兮靜靜地站在他床前,心裏汪洋一片。
富貴浮雲,人生如夢。再強悍的人也拗不過命運,抵不過歲月。外公曾經多麼強勢,多麼霸道,甚至連自己女兒的終身幸福都想一手安排,可是,到頭來卻也隻是孤獨終老。
小時候,安洛兮一直對他心懷畏懼,長大知道真相後,就對他多了幾分怨恨。現在,看他如此孤單地躺在床上,所有的怨恨和不滿都煙消雲散,隻剩下濃濃的親情。
他希望他能好好活著,長命百歲。
經曆過太多生死離別,他多怕再經曆那樣的疼痛,不能承受卻無法擺脫的疼痛。
“洛兒……”洛雲山睜開眼睛,看到他,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驚喜的神色。
“嗯……”安洛兮聲音悶悶的,“您好點沒有?”
“你怎麼回來了?祖兒他……”洛雲山顧不得回答,他更放不下他苦命的外孫藍彥祖。
“我回來看看您,明天就回去。放心,他沒事。”安洛兮讓自己微笑,“您不要操心這些,有我在呢。放心好了,隻要我有一口氣,就絕不會放棄哥的治療。
“辛苦你了……”洛雲山欣慰地點點頭,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開了口,“洛兒,能不能答應外公一件事?”
“好,您說。隻要我能做到。”安洛兮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果刀,準備親手削隻蘋果給外公。
他沒時間在這裏待太久,在寧可兒醒來之前,他希望自己能趕回到她身邊。所以,對外公,他感到很內疚。
“那個叫寧可兒的女孩,我希望你不要再跟她有任何糾纏。”洛雲山開口,卻是他最不想麵對和碰觸的疼痛。
安洛兮的心裏咯噔一聲,沒有抬頭,讓聲音盡量保持平靜,“您見過她了?”
“你希望我永遠都不要見到她吧?”洛雲山有些生氣,“洛兒,你腦子裏究竟是哪根筋打錯了,以你的條件,想要什麼樣的女孩要不到,偏偏喜歡那隻小狐狸精!”
安洛兮的手有些顫抖,“她不是狐狸精,是個好女孩。”
“好女孩?不要被她的表麵迷惑。當年她媽媽比她還會裝可憐,你媽媽那麼信任她,結果她都幹了什麼事?”提起往事,洛雲山到現在都沒辦法讓自己情緒不波動。
“她也一樣,背著你還不是照樣跟別的男人勾搭?如果她真心跟你過日子,怎麼會跟龍青雲聯係這麼密切?我們才剛一出門就被他盯上?害我這條老命都差點搭上。洛兒,如果你還有半點骨氣,就答應我再也不要見她。”
安洛兮痛苦地閉上眼睛,任水果刀劃破了手指,鮮紅的血順著指縫靜靜地流下來。
“我不允許你再見她,除非你想看我和祖兒都死在你麵前。如果你舍不得,我會親自動手除掉她。那丫頭,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統統都不留。我堅決不允許姓寧的狐狸精汙染我們洛氏的血脈……”
沉默。
安洛兮將被血染紅的蘋果丟進了垃圾桶,將受傷的手插進褲袋,慢慢站起身來,“您先休息吧,我改天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