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想反駁,但他剛剛的確是在想她,雖然從字麵意思來看,這個“想”和白落那個“想”自然不是同一個意思。
他沒搭理她,隻是兀自轉了話題。
“我的傷口自愈能力很快,和妖差不多。”
今天白天被推到小溪裏的時候,背上被石子硌出的淤青,不出一個時辰,就
白落把他頭頂的手很自然的向下一順,移到了沈一肩膀上,輕輕搭在上麵,修長的手指有些懶懶的自然下垂。
琥珀色眸子淡淡瞥了他一眼,輕聲嗯了一下,表示讓他繼續說下去。
沈一拎著兩條滴著水的魚的手向上一打,把白落的手打了下去,然後忽然換上有點難過的表情,微微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處。
“我會不會,以前發生過很糟糕的事情,我會不會……”
後麵,傷害過什麼人幾個字他沒說出口。沈一大抵自己都不知道,他自認為自己天性薄涼,隻顧自己,比起那些個什麼戲本子裏的行俠仗義的俠客和白衣飄飄的仁者,他顯得很自私。但實則,如果他真的做了什麼傷害到其他人的事,他最會自責計較,或許這才是他不願與人多接觸,不願多攬事的真正原因。
白落的被打掉的右手在半道停止,直接扣在了沈一腰上。
“十年前,我在一片楓樹林看到你的時候你就躺在那,所以你發生過什麼我根本不知道,至於傷口愈合什麼的,估計你有個四分之一的妖族血統之類的吧,好啦,別想那麼多了。”
末了,那隻不老實得手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沈一停下腳步,蹙眉望著她。
“所以,你根本不算認識我?也根本不知道我發生過什麼,並且……還在發現我之後繼續把我扔那片樹林子不管?那你當日既不管我,今天又幹嘛來找我?”
沈一覺著,這一切,都莫名其妙。他在生氣。
白落也隨他停下腳步,步子大約比他前了一步。
她靜靜地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把沈一看的有點不知所措。
“你……看我做什麼?”
他竟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飄忽的有點不敢對上她的視線,但又下意識的要麵子,強作鎮定的盡量去對上那雙天生淡意此刻卻又有些濃情的眼睛。
半晌,白落輕輕俯身,在沈一的嘴唇上落下輕輕淺淺的一個吻。
……
晚飯的時候,天已經黑徹底了。沈一那個舊舊暗暗的小木屋裏,氣氛有些莫名的詭異。
不大的正廳,隻放了兩根蠟燭照亮的一張粗糙的矮木桌子前,沈一和白落一人拿著一雙筷子,盯著不咋亮的燭光下的幾道家常小炒菜,都默默的不發一言。
沈一邊咬著筷子尖兒一邊趁著黑時不時瞄幾眼白落的方向,發現她就隻是坐在那兒,麵色一如平常淡淡的,即使光亮很暗,也依舊擋不住她修長的身影。
坐在這麼個矮矮小小,又醜又破的木椅子上,白落竟然依舊看上去那麼自然,身影磊然,氣質大方。要是換作常人,怕是得彎腰縮背,拿這裏當自家炕頭。沈一這麼想。
半鍾頭,沈一都快把眼前那雙筷子給咬爛了,他們倆也始終沒說一句活。
他回想起傍晚回來的路上,白落突然落下的那個吻……
他帶著微燙的臉思來想去,最後下了個結論,這家夥太喜歡住弄人,就不能對她客氣,不能縱容她的這些壞毛病。
忽然,後麵突然一陣鮮香,之後就看著黑布隆冬的後屋鍾樂端著盤子的身影輕巧的移了過來。
她把紅燒的石斑魚放在木桌上,邊擦手邊放下挽起的袖口,然後眨著眼睛看看一桌子沒動過的菜和桌前沉默的兩人。
“吃啊,你們都呆坐著幹嘛呢?沈公子不是早就嚷嚷著餓了嗎,怎麼還不動筷子。”
鍾樂原本是個府邸裏的小丫鬟,對做菜打掃等伺候人的事嫻熟的很,所以白天還很放不開,縮手縮腳,這一碰到碗盤鍋勺,竟一下子放開了些,語氣間,有些像熟識已久的家人朋友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