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孩子,醒過來……”
夏風從睡夢中醒來,隱隱約約的,好像聽到了一把幽靈般的聲音。
他又做那個奇怪的夢了,夢到自己在一片光霧茫茫的大海上隨浪漂流,周圍浮有很多很多的木桶。
活到15歲零7個多月,他不知做過這個怪夢多少次,每次醒來都會悵然若失。
“現在幾點?”夏風微睜眼睛,窄小的臥室光線昏暗,床頭櫃的鬧鍾顯示是淩晨5點多。
他驟然一驚,注意到那邊昨晚關上的窗戶開了,窗台上蹲有一隻大灰貓,它那雙冷厲的黃瞳在望來。它的眼神詭異,不似他見過的任何貓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他的內心……
“喵喵?”夏風坐起身來,撓了撓左腳背上的暗紅色胎記,它又在發熱發痛了。
這時,那隻灰貓轉身一躍,就從這三樓窗台躍了出去——
“喂!”他不禁一聲驚呼,連忙跳下床奔過去看看。
黎明前的黑夜籠罩著這條小村落,即使是大年初八,村子暫時還處於夜靜中,鞭炮聲響未起。他家位於村尾,前院後院的占著一大塊地兒,鄰居們距離挺遠,所以周圍的視野開闊。
但夏風探出窗來左看右看,找不到半道貓影,隻有涼風的吹拂。
忽然上空傳來一聲嘹唳的鷹鳴,他抬頭望去,卻看見有一頭蒼黑的老鷹展翅翱翔在朦朧的夜空中。
“怪了!”夏風自幼就對動物非常感興趣,各方麵都有些了解。
以那頭鷹的龐大體型,應該是草原或者高原的鷹類。而這裏是張家界附近的東溪鎮穀安村,出沒的鷹最多是赤腹鷹,跟鴿子差不多大。
按理說,這裏不會出現這種猛禽的,怎麼回事?
夏風望著那頭老鷹漸漸隱沒於夜雲,越想越疑惑,有個念頭生起:帶上相機出去看看能不能拍到。
他立即行動,換上幾件衣服,就走出這個簡陋的小臥室。
雖然夏風還是初三的學生,但在現今年代,沒有電腦、沒有智能手機仍然是很稀罕的。倒不是因為他家境貧困,而是因為他是“撿回來的”。
十六年前的寒冬,他的養父李興福開著輛拖拉機從張家界運木回來的途中,撿到他這個棄嬰。據說繈褓上寫明他名為夏風,2000年6月21日夏至那天出生,不過他從來沒見過那塊繈褓。
養父李興福和養母張映菊原來就有兩個兒子。
“大坨坨”李寶明大他兩歲,“小坨坨”李寶強大他一歲。大小坨坨從小受盡溺愛,是典型的小皇帝,想要什麼好東西都給買買買,單反相機有幾部。
夏風走過瓷磚閃亮的走廊,輕手推開大小坨坨臥室沒關的房門。這個超大臥室裝修豪華,高端電腦兩台,雜七雜八的玩意一大堆,比如沒拚幾塊就扔在角落的幾套樂高積木。
一張寬敞的兩層床中,大坨坨睡在下鋪,小坨坨睡在上鋪,一個肥胖,另一個矮癟,都在呼呼大睡。
“大小坨坨,我借你們的單反相機用用哦。”
夏風邊說,邊走到那張淩亂的書桌邊,從抽屜拿出一個新型號的單反相機,相機包都蒙塵了。畢竟他們有蘋果手機用著,又不是攝影愛好者,用過幾回就壓抽屜嘍。
他取出相機,調好鏡頭的參數,舉了舉相機,沉甸甸的。
出發,能拍下來就好了!
……
破曉時分的光芒正在照落,村子裏漸有早起的村民走動,拜神的、賣早餐的、推垃圾車的。大家看到夏風,都會熱情地打聲招呼:“阿風,這麼早啊。”、“去哪呀?”
“早!我看到天上有隻老鷹,想拍點照片。”
村民們很喜歡這個少年。最初大家都以為他是李興福的私生子,現在沒人覺得了。因為這少年長得高大英俊,開朗而聰明,一點都不像是老李的種。
而且他是帶來福氣的。李興福多次酒後跟別人炫耀說,當年撿到的不隻是個嬰兒,還有一大袋金子,是讓他好好照顧這嬰兒長大的費用。
於是,老李才一下發了達,又蓋大洋房,又開雜貨店,又買小車,可全靠那袋金子。
但村民們也知道,這並沒有讓李家厚待這孩子。活都是夏風幹,福都是他們享,還時常以刻薄他為樂。可這幺兒從來不忍受別人的欺負,從小幹架不少,因此他們也不敢太過分。
“老鷹?現在麻雀都見不到。”早餐檔的大嬸樂說。
“我也奇怪著呢。”夏風買了幾個饅頭,邊吃邊走,目光留意著朝陽初升的天空。
他走了一段村路,到了片樹林邊,卻發現另一個異常的情況,有一隻老黃狗正跟在後麵!
它的體型健壯,毛發幹淨,看上去不像是流浪狗,但他能確定,附近沒有人家養著這樣一隻黃狗。
哪來的?夏風停下腳步,老黃狗也停下腳步。他好奇地跑了幾步,老黃狗也跑幾步追上來。
他拿起單反相機隨便拍了它一張照片,一看顯示屏頓時驚疑,照片中隻拍到一團模糊的黃色光影!就算沒有對焦好,也不該糊成這樣……
哢嚓哢嚓!夏風認真地再拍了幾張,然而每一張,老黃狗都化成一團光,像有一層神秘的能量掩蓋著它。
什麼鬼……他有些毛骨悚然,腳上胎記越發地熱痛,大過年的,別嚇人!
他掐了手上袋子裏一個饅頭的一小塊,扔到老黃狗前麵的泥地上。
但是老黃狗對此毫無興趣,連嗅都不去嗅一下,隻是眼神溫情的望著他。
“不吃嗎?沒毒的。”夏風嘀咕,“吃吧。”他又掐了一大塊饅頭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