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威膽子太小,不適合留在東軍,如果大哥覺得撤職太過唐突,也可以調他回西平來,中護軍還有幾個校尉的空缺?”李伯仲說得平靜。
不過聽得人就沒那麼平靜了,周威是李修競的表兄,他當然平靜不下來,一個堂堂的北軍大帥,調回來當校尉,還不如撤職來得痛快!
李修競嗖得起身,麵色發赤,唇發抖,拳頭攥了半天,不過隻是捏了兩下,然後轉身就走。
“伯仲,那你先歇著,我們先走,這事明天再說。”李修晏安然起身,態度很平靜。
“兄長走好。”李伯仲起身相送,表情很平靜。
這就是所謂的兄弟相爭嗎?倚在簾子後,白卿看著這態度各異的兄弟三人,不禁了然。看來,這個家並沒有表麵上那麼祥和平靜。
等李伯仲返回內室時,白卿正在折被褥,紅豔的被褥,紅豔的帳,月白的薄衫,翠綠的鐲子,到出奇地搭調,看來真是看久了,什麼都能順眼。
“要回去了嗎?”白卿問,他一直不在她這兒睡的,看現在的時辰,再看剛剛的場麵,估計他也沒心情玩什麼牡丹花下做鬼的事。
李伯仲緩步來到床前,彎身倒在了這紅豔豔的床上,今晚他不走了,就睡這兒。
就睡這兒?那她要睡哪兒?
與人同眠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要懂得進取與退讓,否則就難以共存。
四更天,夜正眠,他睡著了,而她卻隻能縮在床頭的一角,看著他僵挺地占據她的床位,這男人太過僵直,連睡覺都是如此。
她寧願忍受床第間的不舒服,因為那時間還短些,像這樣整夜的坐著,似乎更痛苦。
五更底時,他醒了,她才好不容易占據了一小塊地盤,可也就隻能睡那麼一小會兒,大戶人家的男人都是沒長手的,因為女人是他們的手。
替他更衣時,她已經開始迷糊了,她真得不期望他以後睡在她這兒,實在是太累。
“後天過冬,你一起去東府。”看著她的額頭,他如此陳述,她畢竟是他納來的妾室,算李家的女人,雖不必隆重推出,可也得要人知道,尤其她連他的長輩都沒見過,這相當失禮。
“嗯。”她淡淡的應著,因為困倦。
“要祭祖,弄得幹淨點。”平時穿成什麼樣他不管,祭祖宗這種大事,不好馬虎地對付過去。
“嗯。”右眼皮直跳,因為太困,她抬手摑了右臉頰一掌,左眼跳財,右眼跳災,摑一掌可以抵災,這是小時候姐姐教得,她此刻正模糊著,習慣性地使了這麼個動作。
李伯仲把一切看在眼裏,不過沒什麼表情,嘴角是平的,看起來心情挺好。
好不容易,他走了,黎明將至,天色黑地出奇,窩在豔紅的被子裏,她睡得很熟,因為沒人再跟她搶床位。
不過他的話她還是記得的,後天祭祖,他要她弄得幹淨些……
倏得坐起身——祭祖?!不就是說她可以見到他所有的家人?
睡意全消,為這個消息激動不已。心裏全是“娉兒”兩個字,娉兒是姐姐給女兒取的名,雖然李家也許並不會用這個名兒,可姐姐還是一遍遍地跟抱走女兒的人那麼叮囑著,因為那是她能給女兒的唯一的東西。
娉兒……她現在是她在這世上唯一一個親人了,也許沒人能理解,那種滿世界都是人,可滿世界的人都跟你沒關係的感覺。
親人是心靈的歸屬。
她真要感激李伯仲,不管他拿她當什麼,她都得謝他,是他把她帶到了這裏,讓她有機會接近她這唯一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