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香!啪!”一聲嚴厲的嗬斥聲外加一聲耳邊的巨響,我騰地坐起身來。
奇怪,怎麼忽然間有了這麼多人?他們都把眼光投向我,是因為我剛才打敗了二世祖嗎?他們的眼光都好奇怪呀?驚訝、嘲笑,又有一些些同情。
“於香,你上課睡覺還做夢?”物理老師板著她的板凳臉,窮凶極惡的樣子。
啊,原來剛才是做夢啊,都是被那個二世祖害的!
“老師……”我囁嚅著,腦子在飛速旋轉,怎麼能騙過她,不要叫家長。
“不要這樣可憐兮兮的樣子,我再不會受騙上當了,你幾乎每節課都打瞌睡,今天倒好,居然做夢大呼小叫。這是課堂,課堂!”她用教鞭“啪啪”在我桌子上猛敲。教鞭落到我的書上,書裂開口子,落到文具盒上,文具盒一下扁了一道,像一個要哭的孩子撇開的嘴。
“我再不會了……”我想施展自己最柔弱的一麵博得同情,但此刻,我除了擔心會把外婆叫來外,什麼都不怕了。心裏,對二世祖恨之入骨,我一定要報仇,一定!
“不用再狡辯了,如果你不想被開除,或是去那所讓所有人都看不起的州立英華高中,那你就這麼下去;否則,就永遠不要讓我在課堂上見到你,永遠!”物理老師已經暴怒了,像火山噴發一樣,不可遏止。我絕望了,沒有什麼可以挽救的。
法力無邊的神哪,太陽之神阿波羅,獅子座的保護神,救救我吧。
“外婆,如果老師衝你發火,你一定不要急,我們老師有點糊塗,老是對不上號,經常把甲同學的事放在乙同學身上……”我扶著外婆去學校,不得不連哄帶騙,爭取讓外婆永遠不知道真相,糊塗著來,再糊塗著回去,最好。
“好。你隻要沒惹什麼事,外婆就放心。”外婆說。
“沒事沒事。就是有一點點,我前一天晚上做噩夢,夢到爸爸跟媽媽了……”我注意觀察著外婆臉上的變化,裝著有些委屈的樣子。
外婆臉色立即沒有剛才好看了,沒說話。
“所以,我白天特別想特別想,就想再睡一覺吧,說不定還能夢到呢,這對我可是少之又少的機會呀。所以……所以……我上著物理課的時候,就睡了一會會兒。”
“死丫頭!”我那從來都沒老糊塗的外婆居然回過味來了,“是上課睡覺了,還找了這麼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你還有沒有良心,對得起外婆不?如果你影響了學習,我是絕對不會饒恕你的!”
劈頭蓋臉一頓臭罵,我隻有賠笑。遠遠,看到一輛看似熟悉的車,車窗搖下,露出一張看似熟悉的臉。再定睛看了又看,二世祖!如果不是此時此刻跟外婆在一起,我一定要衝過去跟他決鬥。我衝他狠狠剜了一眼,警告他:我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他!
“於香,你好,這是你外婆嗎?要去參加家長會吧?”如此熟悉的聲音,扭頭,微笑著的一張臉陽光般出現在我麵前。
是洛唐。他怎麼突然出現了?他怎麼知道那是我外婆?什麼家長會,根本就是老師單獨叫我外婆來批鬥的。
隻是他彬彬有禮的舉止,讓外婆一看到,就合不攏了嘴,用比我還色的眼神將洛唐上下打量又打量,然後拉著他的手,說:“對,我就是她外婆。孩子,你是她同學吧?長得可真好,我們家於香從小沒爸爸媽媽,你可要替我在學校裏照顧她些。”
哎呀,怎麼說這些,這不是摧毀了我的美好形象嗎?我使勁拉了拉外婆的衣襟,她根本不為所動,繼續拉著洛唐問話。
“放心吧,外婆,我會的。外婆,你叫我洛唐就行了。”
啊,他……他竟然答應了外婆。這是什麼意思?
“還有,外婆,今天忽然來了命令,老師們要開會,所以讓我來告訴您,今天的家長會不開了。”
什麼?我震驚地看看洛唐,當然知道他的話是假的。不讓外婆去,老師能饒過我嗎?這也是往火坑裏推我呀。
他就跟沒看到我的表情一樣,繼續說:“外婆,現在,我和於香送你回家吧。”
“哦,好,你沒別的事啦?”外婆興高采烈地答應。
“沒有,我們走吧。”
我又使勁拽了拽外婆的衣服,提醒她別把洛唐帶到我們家裏去,那麼寒酸的家,人家會看不起我,我那美麗的夢的泡泡就會破滅的。可我那個一見帥哥就忘了自己外孫女的外婆,竟然上前就拉住洛唐的手,直接往家走,根本不管我。還是洛唐回過頭來招呼我:“快點啊,難道不想回家啦。”
“哦。”我答應著,硬著頭皮跟上去,再不發一言。哎呀呀,真是急死我了!
倒是洛唐,對我家的環境沒有流露出一點情緒,還坐在床邊跟外婆聊天,直到外婆累了睡了過去,我懸著的心才算放下來,拉著他跑出房間。
“你什麼意思呀?”獅子座的女生,在心底可都是很高傲的呢,容不得別人對她的感情裏摻雜憐憫,因為她一直就是王,驕傲的王,永遠的王。
“沒什麼意思,我跟老師去求情,你一定會順利通過考試的,所以,老師答應不告訴你外婆了。”他輕鬆地說。
“這麼簡單?”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他就那麼輕而易舉地把老師拿下了?
“唔。”他點點頭,不像是騙我。
“哦,謝謝你。”我說,臉上愁容再現。過了今天難保不會有下次呢。
“其實,是我要謝謝你。我從你身上看到了非常可貴的東西,讓我非常感動……”他說。
“?”我的眼睛瞪大了,難道,難道是表白?真是的,怎麼連點準備都不給呀,上來就這樣,這可不是白羊座的男生哪。唔,看來,我還是有點小魅力的嘛,能把眾人眼中的白馬王子拿下。
“於香!於香!你在想什麼?”
“啊,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想。”我趕緊把自己剛才一臉花癡的表情轉回來,麵對他。
“所以,能為你幫上忙,是我非常樂意的事,請你不要拒絕。”他低下頭,真誠地看著我。
當然不會拒絕,有這麼帥學習這麼好的男朋友,可是我求之不得的呢。我看著他,眼中脈脈含情,我感覺,他會慢慢向我靠攏,然後,親吻我的麵頰,就像春風吹來一樣,和煦、溫馨,我緩緩閉上了眼睛,等待著……
“喂,於香!”他的聲音有點異樣。我睜開眼,發現他在微笑。這個男人在想什麼啊?這樣好的機會都不會把握。
“以後,你放心送魚吧,老師不會再為難你了。但是,一定要注意身體,有什麼事,跟我說,好嗎?”他說。
“哦。好的。”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呢?怎麼越琢磨越不明白。他不喜歡我嗎?不喜歡我為什麼對我這麼好,那麼努力地幫我?如果喜歡我,為什麼不親我一下呢?好奇怪,怎麼今天的事都是怪怪的。或許,是他害羞吧。對了,白羊座男生好像就是有這點特質呢。我笑了。
“我們美麗的魚小姐來了,這筐魚很沉,讓叔叔幫你送到車上吧。”
“不用,謝謝阿姨、叔叔,我自己來。”
從今天起,我就要開始我的魔鬼訓練了。我要自己搬魚筐,50多斤重的魚筐,可以鍛煉我的臂力,等到我爐火純青的時候,就可以跟二世祖決戰了。我會讓他知道,我不是一砸就扁的西紅柿!
我已經逐漸習慣了這樣的體力勞動,飯量大增,幹活的時候精力充沛,上課偶爾還會打盹,但我已經學會利用時間,在課間十分鍾的時候做一回死豬,狠狠睡。那樣,下一節課時,我才不會做夢。
碩大的魚筐在我的單車後麵,帶著我的單車也搖搖晃晃,很不穩當。幸虧是清晨,路上車和人都還很少,我可以放心橫占大半個車行道。
“嘀——嘀——”汽車在我身後按著喇叭不放,好像我占了他的路。我已經努力走到邊上來了,那麼寬闊的馬路,他橫行都夠了!
因為著急,越想把車子弄穩,它搖晃得就越發厲害起來。
“嘀——嘀——”喇叭還在響著。
“哐——咚——”我一急,連人帶車全栽倒在了地上,那些新鮮的鮁魚滑溜溜灑了一地。
“會不會開車?那麼寬的馬路非要擠我!我可是在人行道上!”我站起來,指著車破口大罵。
“馬路寬,我想怎麼開怎麼開,是你擋了我的路。”臉從車窗露出來,摘下墨鏡,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又是二世祖,我被這個魔鬼纏住了!神哪!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呀的一聲怒吼,低頭就從地上拾魚,抓起一條幾斤重的大魚,投擲。青白的魚在空中劃了條優美的拋物線,正正砸在二世祖漂亮的保時捷跑車上。哈哈,解氣!
“喂,你幹什麼?別這麼幹!”他立即心疼地跳出來,衝我大喊,妄圖製止我。
哼,二世祖,我總算抓到你的軟肋了,能輕易放過嗎?我接著撿魚,劈裏啪啦衝車砸去,每條魚砸到車上,蹦達兩下,掉到地上,有的就粘在了車上。不一會兒,漂亮的跑車就混身魚腥了,帶著道道髒。二世祖不敢攔我,因為我也往他身上砸,被他跳著躲開了。
“你住手,快住手!”他是真的很心疼他的跑車呀。
我還在砸,我寧可今天的魚都不要了,用錢買下來,我也要出這口惡氣。絕不能讓這個狂妄的有錢人踩在自己頭上!
“你賠我魚!”我見砸得差不多了,停下來,怒氣衝衝跟二世祖喊。
二世祖顯然愣住了,我將他的車砸得又髒又臭,竟還要他賠我魚,他肯定以為我腦子有毛病,或者是發燒燒壞了。
“我的公主……嘖嘖,嘖嘖,你把我的車弄成這個樣子……”二世祖圍著他心愛的跑車轉了幾個圈,臉愁得跟苦瓜一般,快要哭了。
我真是開心哪,前所未有的開心。
“還賠魚,我還沒讓你賠車呢!賣了你也賠不起!”
“事情是你引起的,你就得賠我魚!”我寧可課不上了,也絕不會再放過他!
“你賠我車!”
“你賠我魚!”
“你賠我車!”
“你賠我魚!”
我們倆怒目相視,誰也不讓誰。
“我賠你魚,你賠我車!”二世祖終於擰不過我,喊出這句話。
可是,賠車我該怎麼賠呀,我連吃飯的錢都是要賺的,又怎麼能賠得起一輛名貴的跑車呢?
“就這麼定了,你賠我車,我賠你魚!”二世祖不容商量的口氣。
“我……我沒錢。”我不得不說實話,“不就是車嘛,擦擦就行了。”
“擦擦就行了?那是100多萬哪!”二世祖心疼得臉幾乎扭曲,“好,好,那你馬上給我洗,洗上一天,不能有一點腥味,直到我檢驗說滿意為止!”
一天?馬上?“我得先去送魚,還要回學校請假,能不能晚上洗……”
“不能!”
該死!回答得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認命吧,於香。不就是擦車麼,好說,趕緊給洛唐打個電話讓他幫忙請假吧,這個時候,也許隻有他才會幫我。然後,快速去送魚,雖然有些摔爛了,可以賠錢給他們,幸虧昨天的工資還在身上裝著。心裏籌劃著,眼睛裏的淚水卻打起了轉轉,然後,“啪嗒啪嗒”一顆顆向下滾。
“喂,你哭什麼?你又要上演悲情篇?這是你砸的,你當然要擦呀。”他好像有點急,還四下看看,又用手指指被我砸髒的車。
“是我砸的也是因為你,這麼早就開車出來,還故意跟在我後頭,不就是想讓我摔倒麼?你把我工作弄沒了,我沒找你算賬,你還一次次揪著我不放,上次是帶狗來欺負我,這次是你開車要撞我,你簡直就是個大魔頭,無惡不做的大魔頭……”多日的委屈一吐為快,反正都到賠車的地步了,大不了以死相賠,還有什麼怕的。我說著說著,就哭得更厲害了,最後發展成為號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