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到這,周傑輪停了下來,拿起桌上的香茶,猛地灌了一口。
娃娃臉急了:“小‘二’子,剛剛吊起了老娘的胃口,怎麼就不講了?難道想要報酬?”
一個叫小紅的姐兒接口道:“隻要你講的咱姐兒們高興,今夜我陪你喝花酒。”
“算我一個!”
“我也陪你!”
“咱們就五姐翻雲覆雨!包你從上到下被雨浸透!”
周傑輪一看,嚇得忙開口:“眾位姐姐,我不要報酬。隻是口渴,潤潤嗓子,我這就講。”
於是,周傑輪便又講了起來……
出則既明,且看石上是何故事.按那石上書雲:
當日地陷東南,這東南一隅有處曰姑蘇,有城曰閶門者,最是紅塵中一二等富貴風流之地.這閶門外有個十裏街,街內有個仁清巷,巷內有個古廟,因地方窄狹,人皆呼作葫蘆廟。
廟旁住著一家鄉宦,姓甄,名費,字士隱.嫡妻封氏,情性賢淑,深明禮義。家中雖不甚富貴,然本地便也推他為望族了。
因這甄士隱稟性恬淡,不以功名為念,每日隻以觀花修竹,酌酒吟詩為樂,倒是神仙一流人品.隻是一件不足:如今年已半百,膝下無兒,隻有一女,侞名喚作英蓮,年方三歲.
一日,炎夏永晝,士隱於書房閑坐,至手倦拋書,伏幾少憩,不覺朦朧睡去。
夢至一處,不辨是何地方。
忽見那廂來了一僧一道,且行且談。
隻聽道人問道:“你攜了這蠢物,意欲何往?“
那僧笑道:“你放心,如今現有一段風流公案正該了結,這一幹風流冤家,尚未投胎入世.趁此機會,就將此蠢物夾帶於中,使他去經曆經曆。”
那道人道:“原來近日風流冤孽又將造劫曆世去不成?但不知落於何方何處?“
那僧笑道:“此事說來好笑,竟是千古未聞的罕事.隻因西方靈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絳珠草一株,時有赤瑕宮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這絳珠草始得久延歲月.後來既受天地精華,複得雨露滋養,遂得脫卻草胎木質,得換人形,僅修成個女體,終日遊於離恨天外,饑則食蜜青果為膳,渴則飲灌愁海水為湯.隻因尚未酬報灌溉之德,故其五內便鬱結著一段纏綿不盡之意.恰近日這神瑛侍者凡心偶熾,乘此昌明太平朝世,意欲下凡造曆幻緣,已在警幻仙子案前掛了號.警幻亦曾問及,灌溉之情未償,趁此倒可了結的。
那絳珠仙子道:`他是甘露之惠,我並無此水可還.他既下世為人,我也去下世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淚還他,也償還得過他了.-因此一事,就勾出多少風流冤家來,陪他們去了結此案。”
那道人道:“果是罕聞.實未聞有還淚之說.想來這一段故事,比曆來風月事故更加瑣碎細膩了。”
那僧道:“曆來幾個風流人物,不過傳其大概以及詩詞篇章而已,至家庭閨閣中一飲一食,總未述記.再者,大半風月故事,不過偷香竊玉,暗約私奔而已,並不曾將兒女之真情發泄一二.想這一幹人入世,其情癡色鬼,賢愚不肖者,悉與前人傳述不同矣。”
那道人道:“趁此何不你我也去下世度脫幾個,豈不是一場功德?“
那僧道:“正合吾意,你且同我到警幻仙子宮中,將蠢物交割清楚,待這一幹風流孽鬼下世已完,你我再去.如今雖已有一半落塵,然猶未全集。”
道人道:“既如此,便隨你去來。”
卻說甄士隱俱聽得明白,但不知所雲“蠢物“係何東西。
遂不禁上前施禮,笑問道:“二仙師請了。”
那僧道也忙答禮相問.士隱因說道:“適聞仙師所談因果,實人世罕聞者.但弟子愚濁,不能洞悉明白,若蒙大開癡頑,備細一聞,弟子則洗耳諦聽,稍能警省,亦可免沉輪之苦。”
二仙笑道:“此乃玄機不可預泄者.到那時不要忘我二人,便可跳出火坑矣。”
士隱聽了,不便再問.因笑道:“玄機不可預泄,但適雲`蠢物-,不知為何,或可一見否?“
那僧道:“若問此物,倒有一麵之緣。”
說著,取出遞與士隱.士隱接了看時,原來是塊鮮明美玉,上麵字跡分明,鐫著“通靈寶玉“四字,後麵還有幾行小字。
正欲細看時,那僧便說已到幻境,便強從手中奪了去,與道人竟過一大石牌坊,上書四個大字,乃是“太虛幻境“.兩邊又有一幅對聯,道是: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士隱意欲也跟了過去,方舉步時,忽聽一聲霹靂,有若山崩地陷。士隱大叫一聲,定睛一看,隻見烈日炎炎,芭蕉冉冉,所夢之事便忘了大半。
又見奶母正抱了英蓮走來.士隱見女兒越發生得粉妝玉琢,乖覺可喜,便伸手接來,抱在懷內,鬥他頑耍一回,又帶至街前,看那過會的熱鬧。
方欲進來時,隻見從那邊來了一僧一道:那僧則癩頭跣腳,那道則跛足蓬頭,瘋瘋癲癲,揮霍談笑而至。
及至到了他門前,看見士隱抱著英蓮,那僧便大哭起來,又向士隱道:“施主,你把這有命無運,累及爹娘之物,抱在懷內作甚?“
士隱聽了,知是瘋話,也不去睬他。
那僧還說:“舍我罷,舍我罷!“
士隱不耐煩,便抱女兒撤身要進去,那僧乃指著他大笑,口內念了四句言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