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合夥分掉兩瓶海之藍,一人又差不多幹掉八瓶啤酒之後,終於,我們之中所有人都去了兩次廁所。
我的眼角餘光一直在暗中關注我們聽潮觀瀾亭隔壁的一線天涼亭,那三個男子打著酒嗝,撫摸著肚子,搖搖晃晃起身朝廁所走去,待得他們差不多走出十五米遠之後,我也第二次站起來說要去上廁所。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在意了,畢竟我的啤酒喝得最多,14瓶。
我不動聲色的跟在陌生人後麵,心中激動不已。
皇天不負苦心人,等了這麼久,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終於等來了機會!
這一次田紅沒有跟上來,反而在那裏跟林琅這個最高領導人推起了酒令,五毛和一塊玩得性起。
田紅甚至看都沒有看我一眼,以她的聰明勁兒,肯定知道我要向那幾個人求助報警了。
保安依舊沒有跟來,因為我不僅臉蛋紅得跟猴屁股一樣,連眼睛都紅得厲害,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含糊不清”,走路是“踉踉蹌蹌”了,再加上我一直又表現良好,沒露出一丁點不喜歡公司的苗頭,所以,我這個時候隻是一個尋常的醉漢,根本沒把我當回事。
很好!
隻要讓那幾個陌生人幫我報警,我就可以不動聲色的等著警察過來,然後直接攤牌,我就不相信,當著警察叔叔的麵,這些人還能將我怎樣?
然而,事實證明,我還是太年輕了,雖然城府相較同齡人已經高出太多,但對這個社會的認知卻太少。
我才一走進廁所,褲子拉鏈都還沒拉開,隻是確定性的掃了一眼裏頭沒有我們泰興的人,立馬掏出煙,主動湊了上去,給三個人依次點上火。
三人也是喝得差不多了,就在廁所裏跟我勾肩搭背,大著舌頭一口一個兄弟,喊得那叫一個熱情,就差沒拉著我當場割血拜把子了。
“兄弟,你也是在這一片幹傳銷的吧?”
就在我跟他們打得火熱,琢磨著時機已成熟,正醞釀著要開口求助呢,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摟著我的肩膀說道。
這一瞬間,我懵了!
他說的是……也是?
什麼叫做也是?
這去他娘的是幾個意思?
難道說,這幫人也是幹傳銷的?
說真的,這一刻我被震驚得無以複加,憑我演講比賽頭名的口才,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麼開口去接話了。
大概是見我神色不對,其中那個穿著黑色襯衫的青年,扯了扯領帶,醉醺醺道:“別不好意思啊,我們也是,你大概是新來的吧,我告訴你,南城南部的這個老開發區,幾乎都是幹傳銷的,我們不偷不搶,憑口才賺錢,不丟人!”
如果說剛才那句話,還隻是讓我震驚的話。
那麼這家夥現在的這句話,就真的是讓我跟五雷轟頂似的了。
這一刻,我終於知道了,一直以來,我自己把事情想得真的太美好,同時也太簡單了。
老開發區幾乎都是幹傳銷的,這尼瑪要有多少人?
而且,警察難道就不知道嗎?不管嗎?
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何我飛了六架百元鈔票飛機到圍牆之外求救卻石沉大海了,在這片區域,傳銷已經成了一種日常工作,好像還被當地的人認可了,甚至,這些被洗腦的人一丁點覺悟都沒有,反而洋洋自得,將這種傷天害理的騙人手段,說成了是口才。
靠口才賺錢!
賺你老母啊!
我忍不住想跳腳罵娘!
“對啊,這有啥丟人的呢,工廠裏的人隻能靠蠻力和身體賺一些死巴巴的錢,我們靠頭腦靠口才,憑自己本事賺錢。”
在我臉色陰沉得要滴出水來的時候,我又是渾身猛的一顫,因為我看到一個泰興保安走了進來,想必是我來的時間有些久了吧。
“努力了就有收獲付出必定有回報,我們哥幾個一定可以出人頭地,以後香車美女用之不盡數之不盡,人生至此,夫複何求啊……哈哈。”
我也是假裝醉醺醺的摟著其中一個人的肩膀大聲說道,我甚至注意到,這個保安脫了褲子抖了抖腿一滴尿都沒有放出來,就提著褲子走了,臨出門還回頭給我了一個算你識相的表情。
那三個家夥跟我勾肩搭背又海吹了一通,臉上全是興奮的表情,他們以為我跟他們一樣,其實誰又知道,我此刻心裏除了失魂落魄之外,還產生了一種如墜深淵的絕望感覺啊。
我依舊被關在籠子裏麵,隻是,這一個籠子很大,有南城南部郊區那麼大!
搖搖晃晃的出來,看著外頭湛藍湛藍的天空,看著接天連日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美景,看著美景之下卿卿我我的情侶,看著在風和日麗的草原上嬉笑打鬧的一家三口,我很羨慕他們。
我的心裏甚至已經發了狠,打算豁出去,如果實在不行,我真的會翻牆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