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晴的眼神裏並沒有泛起多大的波瀾,剛剛的潑辣勁甚至也隨著我的這句話消息無蹤。
低垂著腦袋,用腳尖百無聊賴的踢著一顆顆的狗尾巴草,我忍不住在心中一陣歎息,看來,我猜的沒錯,劉晴心裏頭的希望之光已然熄滅得一幹二淨,現在就是一種生無可戀的破罐子心態,否則,聽到我這句話,肯定得跟田紅一樣,眼神賊亮賊亮的。
“不去!”
等了很久,劉晴最終說出了這兩個字。
一如所料。
我躺到草地上,用雙手枕著腦袋看星空上的繁星點點,劉晴也躺了下來,她沒有說話,也沒有看星空,更沒有看我,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說起。
“劉晴,聽過鳳凰涅槃嗎?”
“我知道你的過往很慘痛,可是那又怎麼樣,誰還沒有一點不堪言說的事情呢。”
“我也有啊,我的人生可能並不比好多少,你知道嗎?我從生下來就被我爸媽丟在一個小山村裏,甚至連一天母乳都沒喝過,那種小山村裏頭,又沒有什麼現代孕嬰店裏頭的各種仿真度和營養度都很高的奶粉,自小,我吃的東西是爺爺給搗的米粉,有時候走運,牛羊產奶了我也能喝上一點,我連我爸爸媽媽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呢,上學的時候,同學們都叫我野種……”
我輕輕的對劉晴說起了自己的過往,足足說了半個小時候,才總結道:“劉晴,在那一年我就明白了,無論當時多麼悲慘,但總是會過去,就像天上的霧霾,哪怕將整片天空都籠罩了,但又能籠罩多久,還不是得散,你還這麼年輕,人生之路還很漫長,完全可以換一種活法,活得很美麗很美好。”
我側著頭,看著在我講到一刻鍾的時候,就已經躺下來的姑娘,輕聲問道:“劉晴,你懂我的意思嗎?”
劉晴並沒有直接回答我懂或者不懂,而是問了句:“後天如果你要逃走,可以帶上我嗎?”
我要的就是這種結果,當然點頭欣然同意了。
當時,我挺有成就感的,因為我給了一個絕望中的姑娘帶去一絲燭火,點亮她的黑夜。
第二天在培訓教室我將劉晴的筆記本還給她,很久之前來上課的同事就在我的要求下,每天都要寫“家庭作業”了,當然不是學校裏頭的數理化英語啥的,而是跟日記形式一樣的聽課總結,或者說感悟,每次講課結束我都會收上來跟老師批改作業一樣,寫得好的會有獎勵。
劉晴一打開她那個黑色封麵的筆記本,就楞了一愣,然後抬頭看了我很久。
因為我在她的日記本裏頭寫了一段話:“劉晴,你記住,如果明天出了機會,你要先走,如果隻能走一個人,我會幫你掠陣斷後,我能做到的隻有這一步了,剩餘的路有沒有繁花似錦我不知道,得需要你來走,不過,我希望你能鳳凰涅槃。”
我之所以以筆記本傳話,多少有點避嫌的意思,畢竟劉晴是跑過一次的人,要不是芝姐出麵,她估計也要成為現在的石石一樣,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我跟她終日呆在一起說話聊天,難保不會讓人生疑。
我走出培訓教室的時候,劉晴在背後看了我很久。
下午大家還是例行公事的在活動室紮金花,這一次我的手氣似乎很好,竟然一下午就贏了三百多萬,當然依舊是跟我剛來的一樣,沒有現金,都記在賬本上。
命運的齒輪轉了一圈,一切都好像回到了當初我剛進來的時候。
黃昏的時候,劉晴在跑道上找到我,也不管周邊還有零零碎碎活動的幾個人,倔強的跑了過來。
“你不走嗎?”
還好,劉晴性格雖然動不動就爆炸,但關鍵時刻,還是有分寸的,等到人都走光了,這才抱著膝蓋坐到那一片狗尾巴草上,開口說道。
我歎了口氣:“談何容易啊,我想了很多種方法,但是實行起來的效果可能都不會太理想,我的設想是在車上動手,具體方案是這樣的……你明白了嗎?風險也挺大,指不定要動手幹架,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到時候,如果我走不了的話,能走一個算一個。”
劉晴明顯還想說什麼,但是我立刻低聲的阻止了她:“有人過來了,你記住我剛才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