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郊外小院裏連一點像樣的茶葉都未曾準備，更別說各色花蜜了。
元皓隻好讓人洗兩個幹淨的白瓷碗來，倒入左近取來燒開後放涼的井水。
“附近的那口井，井水略帶一絲甜味，還算能夠入口，萱兒嚐嚐看。”元皓笑容輕鬆。
慕萱端起白瓷碗來喝了一口，確實甘甜可口。
看來，元皓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座小院辦事了。
慕萱笑盈盈地和元皓聊著天，絲毫沒有受周遭環境的影響。
倒是黃槿侍立一旁，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郡主這次出來，沒有帶常媽媽，沒有帶剪秋，隻帶了她一個在身邊服侍，用了去榮錦記布料生產源查看的由頭來做掩飾。不僅乘坐的馬車和駕車的車夫完全陌生，而且來的地方竟然出了城，接待她們的人看起來冷淡莫測，一點不似普通百姓。
在院門外時，黃槿便心中犯疑。但更叫她驚異的是，入了院進了屋，居然看見世子在這兒等著。
應該是在處理薛氏那件事吧……
郡主為此還專門去一品堂找過世子。
可世子手下怎麼會有慧姑那樣的人？
黃槿不敢多想，偷偷抬眼瞥了瞥郡主。
慕萱與元皓談笑晏晏，自進了屋，就沒有吩咐過黃槿一言半句。
郡主是不是因為信任她，才隻帶了她來，才並不對她隱瞞秘密，才覺得不用對她多吩咐什麼？
忽地，黃槿就定下心來。
不到一柱香的時間，慧姑領著薛氏回到正屋。
盡管薛氏看起來與剛才出門時沒什麼不同，慕萱仍然能察覺出薛氏洗過臉了，發髻也重新抿過。
“薛大家，坐下來說話，”慕萱不動聲色，態度溫和，“你們見麵談得怎麼樣？”
薛氏低著頭，並未坐下，而是聲音沉沉地回答道：“小人家中的陳年舊事，實在勞煩郡主掛心了。”
慕萱看著薛氏。
薛氏略微停頓，她在方才重新洗臉梳頭時，便理好了腦海中紛繁的情緒和想法，但此刻話到嘴邊，仍然覺得難以啟齒：“小人與他已經見過麵，吵也吵了，鬧也鬧了。是非對錯善惡曲直，都是誰人說來誰人有理。”
當年舊事，慕萱隻是聽元皓略略說明，誰對？誰錯？薛劉兩家的老人都已經因此作古，其中對錯已無法評說。
“小人本來是抱著一顆不成功便成仁的心來到京城的。”
“現在反而不知道，究竟該如何是好。”
“郡主對小人的大恩，小人絕不敢忘。今後一切，但憑郡主安排。”
薛氏說完，跪倒在地，重重地朝慕萱磕了三個頭。
慕萱臉上卻露出一抹笑意。
從找上榮錦記，到現在朝她磕頭憑她安排。
這個薛氏，的的確確是個聰明人。
薛氏跪伏在地許久許久，頭頂卻始終沒有傳來任何聲響。她一顆心漸漸落入無底深淵，越落越遠。
“記住你今日說過的話，”慕萱居高臨下，聲音說不出是平淡還是冷漠，“舊事就此了結，你與劉露山再無一絲瓜葛，永不再見。從今往後，你便是榮錦記當家繡娘，為榮錦記專心做事。知道了嗎？”
薛氏如聞綸音，一顆心仿佛重新跳動起來，恭聲回答道：“小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