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因為保持著同一個姿勢而發麻的身體,沈燕西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他撩開垂在洞口前的滕曼,走出了山洞。之後,他繼續向前走去,走過半人高的灌木叢、穿過密密麻麻的荊棘林、來到一處懸崖前。
陽光無遮無攔地照下,懸崖下,穿過繚繞的雲霧隱隱可見一條白蛇般蜿蜒盤旋的山澗,溪水在遍布溝穀的亂石之中直衝而下,發出隆隆的聲響。
沈燕西站在懸崖上,單腿獨立,一隻腳踏出懸崖,穩穩地懸在空中,有風吹來,將他的衣襟下擺往後吹去,呼呼作響。他的身子好像風中的楊柳微微搖擺,看上去,就像馬上就要被風吹下懸崖,危險得很。
沈燕西微微翹起嘴角,笑得舒暢。
很久以前,他就想像這樣做一次了,隻是,怕別人說他發傻,作為一個少年老成的門派嫡傳大師兄,他唯有百般壓抑自己的天性。
說到底,他終究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
少年自有少年的驕傲、少年自有少年的任性、少年自有少年的放縱、少年自有少年的童心……
一日之內,打通十二正經,讓他如何不驕傲,如何不得意?
當然,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完美無缺。
這次衝關之舉,有著許多的巧合、更多的幸運,以後,斷斷不能如此。若是以為每一次衝關都會像現在這樣幸運,除非他真把自己當做了老天爺的私生子。要是仗著有心內虛空的存在、仗著有黑影和大羅的支持,一直保持著現在這般魯莽的行事態度,日後,肯定要摔一個大大的跟鬥。
仍然需要謙虛謹慎,對此,沈燕西認識得非常深刻。
隻是,這並不妨礙他現在小小的得意一下、小小的興奮一下……
不過,煞風景的人哪兒都有。
“很得意?”
腦海之內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沈燕西不是傻子,他聽得出來這聲音裏麵的嘲諷和不屑,也聽得出來這是黑影的聲音。
他臉上仍然保持著愉快的笑意,沒有絲毫的詫異。
黑影說過,沈燕西若是能踏入洗髓境,兩人的交流會更加方便,指的是便是如此吧?
“沒什麼得意的……”
沈燕西搖搖頭,微笑著說道。
“隻是單純的高興!”
“小子,你的膽子太大了,難道就不能等一等?舍利子裏麵殘存的本源力量豈是你這樣利用的?還真是無知者無畏……”
當初,黑影從照壁中衝了出來,製服了柳宗元殘留的劍意,喊碎了老僧留下的佛門傳承,將舍利子的本源力量扔給了沈燕西,之後再躲入照壁之內利用大羅瞞過天道搜索……這一係列的表現很是輕描淡寫、舉重若輕,看上去不費吹灰之力,實際上呢?他幾乎耗盡了所有的元氣。
這一次甚至比上一次附身作戰還要傷元氣。
他沒有想到的是沈燕西竟然敢利用舍利子中殘存的本源力量去修補真氣,誠然,這是法武兼修的路子,然而,想要法武兼修,第一步卻並非如此。瞧著沈燕西的胡作非為,黑影很是著急,可惜,耗盡元氣的他正在大羅內修養無法站出來警示對方。
還好,沈燕西洪福齊天,誤打誤撞竟然成功了。
他打通大周天成功正式踏入洗髓境之後,黑影也恢複了元氣,並且,能夠在現實世界裏與沈燕西交流。雖然因為沈燕西修為還比較淺薄的關係,這種交流有著時間限製,大概也就半柱香不到,然後就是六個時辰的冷卻時間,要過了六個時辰之後才能再度交流。不過,總比以前要好,那個時候,沈燕西必須入睡方能進入識海與其交流。
“以後斷不能如此了!須知老子的性命可是與你掛在一起的……”
也許是知道交流不易,黑影很快停止了罵罵咧咧,提起了正事。
“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
沈燕西收起了笑容,他沉吟片刻,輕聲說道。
“我準備繼續追下去……”
“怎麼追?”
“槐妖在姓杜的身上布置了一道追蹤的陣法,陣引雖然已經被摧毀,不過,從槐妖那裏,我獲得了不少陣法知識和要義,我想,隻要細細揣摩一陣,多半能將那陣引恢複如初,如此,便能循著杜胖子身後追下去,尋到幕後黑手……”
沈燕西之所以想要追下去,一方麵自然是有底氣了,踏入洗髓境之後,他感覺自己腰杆子都要粗了幾分,說話的語氣都免不了要大一些;另一方麵,他自然是想要循著杜海濤這條線尋出橫山一窩蜂的根底。
槐妖和它養的那些陰魂們雖然已經魂飛魄散,不複存在,一些殘缺的信息卻被沈燕西所獲得,他知道,地窟中那麼多人中有許多乃是橫山一窩蜂的俘虜。
如此說來,鍾家和橫山一窩蜂之間隱隱可以劃上等號了。
以前,鍾家的商隊也被橫山一窩蜂搶過,現在看來,隻是雙方事先策劃的一個苦肉計罷了!隻是,沈燕西還不曉得雙方之間具體的關係,是平起平坐?還是主從關係?又或者根本就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