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敘永客棧和車夫碰了頭,韓敘二人衣衫濕透,梳洗一番才又出門去了姚家。
韓敘流放嶺南之時曾經到過姚家,現在仍依稀記得所在,其實即便是不識路也無妨,任拉了一個路人也能幫你指了姚家所在。
門人接了韓敘的貼,轉身進去通報,片刻功夫,一個長衫公子已是闊步從內宅走了出來,人未近已是抱拳相迎:“韓公子,好久不見。”來人正是姚遠,姚遠生的高大,長相儒雅,實是一翩翩公子。姚遠原本比韓敘大上幾歲,隻是此刻兩人站在門前兩相對比,倒似比韓敘還要年輕不少。
“姚公子。”
“快,裏麵請。”姚遠與韓敘攜手而入,甚是親熱。
坐定,自有下人奉上茶水,姚遠也是春風滿麵。
不問可知,韓敘如今人已親臨江陽,姚遠信上所提之事便已是定了大半,招呼的也就愈發熱情,就聽姚遠對韓敘主仆說道:“韓公子,我這兒早備好了房間,你們一路舟車勞頓,還請先行往裏休息。”
“姚公子客氣了,我們來時已在敘永客棧安頓好了。”
姚遠倒沒想到韓敘動作如此之快,倒也不多勸:“既如此,姚某也就不強求了,隻是若客棧住的不如意,韓公子再告知姚某便是。”
“那是一定。”
一陣閑談,二人皆是不提正事。
晚飯時分,姚遠並未在家款待韓敘,而是備了馬車出府。
下了馬車,韓敘抬頭,見姚遠把自己帶到了一處酒樓,匾額上書:慈恩樓。
“請。”姚遠已是下了馬車,站在韓敘一側,引領在前。
“姚公子到。”姚遠顯是常客,店裏夥計見了姚遠進門,一聲吆喝,直接領了姚遠登上二樓。夥計並未將兩人引入雅間,隻是挑了一處靠窗的位子幫二人拉椅坐下。
窗外排排楊柳青青,隨風而動,之前那一場煙雨雖住,水霧似還未完全散去,水霧伴了柳枝,隻覺如絲入夢,憑欄而望倒是愜意雅致的很。
姚遠坐下,夥計也不上前招呼點菜,隻是奉上茶水。
坐定不到片刻隻聽樓梯上腳步聲響,不待走近,腳步聲行至樓梯口已是嘎然止住,就見坐在韓敘對麵的姚遠已是笑著站了起來,衝來人招手:
“小諾,過來打個招呼,這位是長安來的韓公子。”
韓敘扭頭,望向停在樓梯口楊小諾。
楊小諾匆匆掃了韓敘一眼,不知為何,聽了姚遠的話並未即刻上前。楊小諾腳下不動微微低頭稍撫了撫頸側散落的發絲,才又重新抬頭望向兩人。嘴角伸展,裙擺飄動人已經笑意盈盈的走了過來,不等韓敘開口,楊小諾便已對著他行了個禮:“韓公子,好久不見。”
韓敘眼神投到楊小諾臉上,似是回想了片刻才恍然回到:“好久不見。”
楊小諾看在心裏暗罵了一句“假。”明明昨天已經見到了自己,今天這神情倒是真像了久別重逢般意外。
姚遠臉上有一絲驚異,顯然很是意外:“沒想到小諾和韓公子竟是舊識。”說著便拉過楊小諾坐到自己一旁,並不避諱韓敘。
楊小諾在這廂巧笑盼兮的與姚遠對望,卻沒注意到對麵的韓敘,眼神已是化做了一線,微揚了嘴角看著麵前兩人:“姚掌櫃沒想到的事還多呢,你說是不是,小諾?”韓敘的語意曖昧,姚遠神色遲疑了一下,略顯詫異的看了楊小諾一眼。
楊小諾稍微側身,避開姚遠眼神探視,臉上笑顏更濃,眼神卻是淩厲的掃了韓敘一眼,接過韓敘的話:“長安城裏鼎鼎大名的韓公子如果我都不認識,那豈不是在長安城裏那幾年都白待了。”說完不等韓敘再開口楊小諾已經轉了頭對姚遠說:“你陪韓公子先聊著,我這就去置辦幾樣招牌菜,也讓遠道而來的韓公子嚐嚐。”楊小諾這樣的語調溫柔聽在韓敘耳裏實在是有幾分刺耳,若換了早年韓敘年少時,隻怕立時便要和楊小諾撕破臉,但此刻卻是忍下了,他倒想看看她楊小諾這又是唱的那一出。
姚遠隨著楊小諾的身影消失在了樓梯口眼神才收了回來,對麵的韓敘也是一樣。
姚遠見韓敘四處打量,斟一杯茶放到韓敘麵前:“小諾是當真很能幹,一個女子隻身來這江陽,盤下這慈恩樓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好些個男兒也不見有她這般本事。”姚遠的口氣裏全是毫不掩飾的誇獎,韓敘含笑點頭,他認識楊小諾的確有這份本事。
“待會兒韓公子可得好好嚐嚐,看慈恩樓的飯菜比長安的味道又是如何。”
韓敘看的出這姚遠對楊小諾倒似是真心,聽姚遠的口氣似和楊小諾已經不是外人,倒不像是曖昧不明。韓敘心裏疑惑甚多,但他到現在還沒猜透楊小諾這丫頭又是玩兒的什麼把戲,竟是如此肆無忌憚的在自己麵前和旁人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