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岡山的石頭翻滾著向韓敘他們的頭上砸來,那在山上采藥的村民,也就是最先向韓敘他們示警之人,已經先一步跑到了眾人前頭。
原本不過短短的一段路,此刻卻是漫長無比。韓敘覺得步子越來越沉重,腳下也越來越難行,碎石截斷道路,已是早沒了路。
“救……”身後不知誰人傳來一聲淒厲的驚叫,不等一聲救命呼完,聲音就已經戛然而止,跑在前頭的眾人沒有誰有心思回頭看上一眼,各人心知肚明是何原因讓那人的呼救聲頓止。
韓敘心內寒意更甚,腦中什麼都不再想,隻知拚了命的向雞岡穀口跑去。卻不知從雞岡山上排山倒海落下的山石早已將穀口封死,這裏逃命的眾人早在他們奔跑的時候就已經是前無去路,後無退路了。
經過最初的惶恐,楊小諾終是鎮定了下來,這個時候沒有誰再了幫她,除了她自己。
不等韓尚來扶,楊小諾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衣服上的塵土也顧不得抖一抖:“韓尚,帶我去雞岡山。”楊小諾此時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外麵此時已經又開始下雨,為了節約時間,韓尚牽了馬帶上楊小諾直奔雞岡山。
明知希望渺茫,楊小諾卻仍是期盼,她現在倒真希望韓敘是個禍害,希望禍害千年在的話能應到韓敘身上。
行至平武渡口,大江擋路,馬兒已是不能前行。
雨越下越大,往日喧囂的渡口,現下隻有似箭的雨水敲打在渡口青石之上。
韓尚心裏奇怪,他早上來時尚能見到一兩艘渡船來往於平武渡與雞岡渡,此刻卻除了滾滾江水外再無一艘渡船。
韓尚和楊小諾下了馬,石階之下,渡口邊上,孤零零的瓦房大門打開,內裏隻有一名老頭兒坐著裏麵抽煙,瓦房旁的石頭上拴著艘被拉了上岸的渡船。
韓尚和楊小諾二人推門走了進去,楊小諾理了理貼在麵上的濕發開口相問:“老伯,這渡口怎麼一艘擺渡的船都沒有?”
老頭“吧嗒”了一口煙,昏黃老眼瞥了落湯雞似的二人一眼,像看兩個怪物。
今日起江陽各地便正式入汛,各家的船都上了岸,那裏還有不要命的船家會擺渡,老頭兒舉著煙杆指了指帖子房裏的一紙告示,敲的土牆上“綁!綁!”響:“識字不?停了,都停了。”
原來,就在今日午時,官府已經下令,汛期到達,暫停擺渡。
根據楊小諾的以往的經驗,這告示上說的暫停,少則十天多則半月,在往昔那是無所謂的事,可如今楊小諾卻是等不得。
“老伯,我這有些銀兩,我們著急著過江,麻煩你幫幫忙,撐船送了我們過去。”楊小諾說著從身上掏出銀子遞到老頭兒麵前。老頭兒看也不看楊小諾手裏捧著的銀子,拿了煙杆在桌上“綁!綁!”敲了兩下,抖落煙灰,齜著一口黃牙氣勢洶洶:“有錢就了不起了?銀子也要有命花才有人掙,走吧,走吧。”老頭兒說著就哄了楊小諾和韓尚二人出門。
“老伯,老伯。”楊小諾人被老頭兒推出門外卻仍是不走,衝著門裏,聲音焦急:“老伯,我相公被困在雞岡穀了,我,我……”楊小諾哽咽著竟是再說不下去,一路擔驚受怕忍著的傷心一發不可收拾,臉上鹹濕一片,顆顆淚水瞬間連成線,落得比天上傾瀉的雨水還要急。
楊小諾的聲音聽得韓尚心頭發緊,韓尚知道這個時候的楊小諾根本聽不進勸。
韓尚拿過楊小諾手中的銀兩,頂著雨重又進了屋子:“老伯,把你的船借我們一用,這銀子歸你。”楊小諾手中的銀子足夠老頭兒買一艘新船都還能有剩。
老頭兒知道有人困在了雞岡穀,老頭兒也不知有沒有聽明白韓尚的話,望著站在門口的楊小諾反倒是勸了起來:“你趕過去也沒什麼指望了,這銀子你自己好好留著,往後的日子還得過。”
“不!”楊小諾抬手擦了擦眼角,把銀子塞到老頭兒手裏:“你隻要把船借給我們就是。”說完不等老頭兒答應便走出了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