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好兒郎(1 / 2)

顧昕慈恍惚間以為她正趴在鋪了厚厚褥子的牛車上,那板車高高低低隨著道路顛簸,速度卻並不很快。

她覺得自己身上處處都很痛,有什麼厚重的東西牢牢罩在她身上,她出了很多汗,可還是冷得打顫。

張氏用手來來回回拍撫她的後背,盡量把嗓音抬高:“昕娘,昕娘,你醒了?”

顧昕慈慢慢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張嘴想說些什麼。

可她喉嚨裏痛得厲害,努力半天卻什麼都沒講出來,手腳又動彈不得,隻好無力地看著張氏。

張氏倒也通透,隻看她眼神便也猜到一二:“你病了,嬸娘陪你去縣裏瞧病,昕娘,臨走前你爹給你吃了藥,好些沒?”

雖說身上還是難受得厲害,顧昕慈也還是努力點了點頭,讓張氏知道她好了許多。

見她已經能聽懂話語,張氏立馬欣喜起來,她一邊仔細幫顧昕慈擦了擦臉上的汗,一邊念叨:“這次多虧了瑞哥幫忙,要不然哪能這麼快就能去縣裏,你這急症可耽誤不得。”

瑞哥?顧昕慈用有些混沌的腦子想了半天,也到底沒想起來瑞哥是誰。

李家的人挨個數,長輩行木小輩行水,可沒有玉字頭的名。

張氏見她清醒過來,心中也頗有些高興,知道她這次雖然凶險,但能醒過來便已經不會有什麼大礙了。

這人一高興,話難免就多起來。

顧昕慈雖說身上難受,也還迷迷糊糊,但多少把她的話聽了進去,末了才知道這個瑞哥就是雲瑞。

說真的,她原本還以為是李家嬸子趕牛車送她去縣裏,這一想到是雲瑞背她一路走去,便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身上穿的衣服再多,也能感受到雲瑞扶著她的手掌寬大有力,也覺出他的後背結實溫熱。

這樣想著,她便覺得臉上似火燒,比剛才更熱了幾分。

索性她臉上本就很紅,張氏也沒瞧出她有什麼不妥,隻仍舊絮絮叨叨跟她講話。

這整個過程裏雲瑞都沒講話,他隻穩穩走在路上,似沒發覺身後的任何動靜。

興許是回春丹藥效好,顧昕慈能在這時候醒過來,可她到底還未吃上專治傷寒的藥,人也乏得厲害,沒多久就又漸漸闔上雙眼。

張氏見她又睡了,溫柔地幫她攏好帽子,才加快幾步走到雲瑞身邊。

“沒講幾句就又睡過去了,這丫頭啊,可頭一回叫人這樣操心。”張氏跟雲瑞念叨一句。

可不是嗎,這些年來顧昕慈家裏外麵一把罩,她不僅性情堅韌,而且在經商一途上十分精通,就連當初她家說要改種藥田,顧昕慈也是頭一個說好的,她從不喊累,從不抱怨,也從不生病。

張氏雖然待她如親生,可也總是覺得這孩子結實頑強,眼下見她這樣病得滿麵倦容,才有終於覺得她也不過是個十幾許的姑娘家。

她是知道顧昕慈跟張細柳性情很不一樣,所以對待兩個一般大小的姑娘也並不都是一個樣子,她跟張細柳說話就更柔和含蓄,而跟顧昕慈則直白爽快,這樣的日子長了,他們也都默默把顧昕慈當成不會倒下的“小顧當家”,而忘了她其實也還是待字閨中的“昕娘”。

張氏想到這裏,心裏對顧昕慈越發憐惜,跟著歎了口氣:“在我眼裏昕娘千百般好,卻到底抵不過外人那三兩句風言風語。”

青葉村山清水秀百姓富足,是個適合祖輩繁衍的好地方,可似乎就是日子太好,村中便總有那麼幾個婦人喜歡嚼舌根,說出來的話也不嫌髒了心,是從來不忌諱的。

章安晴臥病在床足不出戶,顧長生和顧弘毅也要忙著生計,早先事兩家人裏也隻有張氏偶爾去村中的鳳凰樹下瞧瞧別家媳婦做活的手藝,有些人到底還顧忌顏麵,不會當著張氏麵說些不好聽的。可有些就全無估計了,張氏潑辣直爽,最不看不慣他們說這些,每每聽見總要跟那些婦人們叫罵幾句,卻也到底覺得心裏堵得慌。

李楊樹疼老婆,見她為了這事整日不高興,索性就勸她:“那些個醃漬舌頭婆你搭理做什麼?大哥這就要說親了,你便少去那裏,多在家收拾收拾新房子要緊。”

張氏聽了這話,也覺得自己男人說得在理,便也就不再去跟那些人置氣,日子反而覺得舒坦起來。

想到這裏,張氏又偷偷去看那些長舌婦老念的雲瑞。

自打他們從顧家出來,雲瑞就一句話都未講,行為規規矩矩,到底是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