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傾傾麵色不改,隨著眾人跪下去。
莫朗寒微微一怔,麵上閃過淒楚,印象中,他幾乎沒有讓她下拜過。她也從來坦然的接受,不曾有過這樣生疏的動作,可如今,她卻垂首下拜,連一個眼神都不願賞給他。“眾將平身。”
莫顧風卻已直直的走向慕傾傾,伸手便拉了她的手,似要拉她起來,慕傾傾微微皺眉,身上卻已沒了力氣,隻能隨著他的力道站起來:“恪親王這是做什麼?”她的聲音幹啞低沉,竟是不必佯裝也是如男子一般的聲音。
莫顧風的動作微微一滯,而後卻不停歇的拉起慕傾傾:“你這瘋子,你再若敢這樣自虐,我便先打斷你的腿!”說話間,他便已將慕傾傾打橫抱起來。
他早已不是當初的莫顧風,五年多的時間沒能抹掉她在他的記憶中留下的光鮮,反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沉澱下來,隻是,這人怎麼還是如此作踐自己的身體?五年多了,之前他不曾說過,那是因為她是他的皇嫂,可如今,就是他也看得出來,他的‘皇嫂慕傾傾’早已在宮中那場大火中被焚燒,灰飛煙滅!
慕傾傾隻是低呼一聲,也不曾掙紮,什麼流言蜚語她從來不在乎,而今看了莫朗寒緊握的雙拳以及疲憊的神色,她竟有一絲報複的快感。她咧嘴輕笑,可那笑容卻突然凋謝,她終是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夢境中,是那一年的洞房花燭夜,她耍賴的攀上他的身體,他卻哄孩子一般的哄著她。而後畫麵突然一轉,鳳儀宮慕傾城的寢室中,她極盡挑逗之能,與他狠狠糾纏,她看到自己的眼中,滿是淚水。突然一聲聲嬰兒的啼哭聲傳來,接著她便看到了一個渾身是血的肉球,向她緩緩爬來,可是那個血色的肉球身邊卻突然升起了駭人的大火,那孩子拚命的叫著:“媽媽救我,娘……”
那孩子的聲音一點點變得更加淒厲,而後再慢慢消失,她淚流滿麵的伸手,想要抱回那個孩子,可是她的手卻像是透明的一般,一遍遍掠過那個畫麵,卻始終抓不住那孩子,更不要說是救她出來。她一抬頭,看到的便是安淩諾得意的笑容,那玉蔥一般的手指一指,慕傾傾順著那個方向看過去,是慕傾城和莫朗寒耳鬢廝磨的畫麵,她輕笑著躲避,他滿目含情。一如她假扮慕傾城在他身上撒野的時候一樣。
“娘,都怪你,你懷了我,卻又害死我,我恨你!”
“啊!別,比恨我,是我的錯,我不該,不該那樣孟浪,懷了你,又,又害了你的性命,對不起,對不起……我不配你叫我娘,對不起,對不起……”慕傾傾嘴裏喃喃的念著,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額上有大顆大顆的汗水滑落。
可屋子裏卻被人定格似地,所有人都呆住,就連正在近身照顧她的碧曉也愣愣的,眼看著她的額上已經滾落不少汗滴,卻還是不知道為她拭去。
可慕傾傾的身體還在搖晃著,她身下的木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大師兄,快!快救孩子,我不能再讓我的孩子死了,孩子!大師兄,大師兄,快救孩子,別管我,孩子!孩子!”
眾人驀地驚醒,卻見慕傾傾的眼角已經流下了淚水,碧曉一邊用帕子擦拭她的冷汗和淚水,一邊叫著:“小姐,小姐。”
慕傾傾的身體突然彈了起來,口中依舊叫著:“孩子!”她的身體還在微微的抖著,眼神也不太清明。碧曉呐呐出聲:“小姐。”慕傾傾的身子微怔,片刻之後便扭頭過來,發現屋子裏竟待了不少人。莫朗寒、莫顧風、慕佐炎、衛上邪、蘭蕪,竟是一個也不少。
突地想起自己剛剛口中叫過的那個稱呼,一時怔然。美目流轉間滿是傷痛,片刻的安靜過去,慕傾傾抬頭對碧曉說道:“我餓了,可有東西吃?”
衛上邪終是收回了目光,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有機會的,可是如今看來,他也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那年他從她的眼中看到了莫朗寒,卻在不久後見到她竟也會如此相信一個人,直到如今,他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他們口中的魯連,還是眾人口中的桐溟宸。
那一場大火幾乎燒掉了他所有的生機,這麼多年,他不過是一個活死人罷了,隻依著梅伊的話尋找著安淩諾的下落報仇,另一麵也尋找著失蹤已久的君炎,卻不想,終於見了他們。他們真的沒死,可他卻聽人叫他們‘君公子’‘君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