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7章(1 / 3)

柳兒緊張的看著慕傾傾,若是她真要如她以前說的那樣,去山林隱居,那麼她們以後不是連見一麵都難麼?

眾人的眼睛不自覺的又都看向了慕傾傾,這是他們所有人都關心的一個問題。

慕傾傾剛剛勾起的笑容僵在臉上,而後快速隱去自己的情緒,嗔怒的說道:“你這死丫頭,還是操心你們的婚事吧,拉我下水做什麼?”

“可是,如果宮主真的去山林隱居了,柳兒豈不是連見你一麵都難?”柳兒卻還是忍不住的問出了自己的問題,她入宮前,她們見得最多,她進宮時,她們還能見上一見,可後來這一失蹤,便是五年,若她真的隱居了,這失而複得的驚喜,豈不隻是一場煙花?

除了莫顧風的眼中劃過笑意外,那幾人又是微微一驚,尤其是莫朗寒,臉色已經變得很不好。而桐溟宸則隻是微微一驚,之後便立刻明了,就是他,也願意去隱居,平淡的生活總好過這樣小心翼翼且勾心鬥角的生活。

慕傾傾這才又笑了起來,但她卻依舊是打太極:“嗬嗬,你看我現在這樣子去得了哪兒?”微微一頓,突地想起她這五年間的失蹤,她便又繼續說道:“就算是我真要隱居,也不會不告訴你的。”

柳兒這才放了心:“嗯,是柳兒唐突了。”說話間,她的眼睛不自覺看向身旁的莫顧風,卻不想莫顧風也剛好低頭看她,柳兒立刻收回了視線,麵上卻是被一片紅暈籠罩。

莫顧風輕輕一笑,便又說道:“那我與柳兒的婚事便定了,終身大事我不能馬虎,但我的年齡卻著實不小了,所以,婚期便放在一個月之後,皇兄,柳兒,慕丫頭,你們說可好?”他掩去自己眼底的情緒,換上淡淡的笑容。

莫朗寒首先點頭:“你們的婚事,你定就好。”他的麵上依舊是滿臉的笑容,可眼角的溫潤笑意卻已經有了破裂的痕跡,她的理想是隱居,是一生一世一雙人,與他的生活相差不是一點半點。作為皇室子弟,幾乎是從一出生,便注定了三妻四妾,像莫顧風這樣的都幾乎沒有,更不要說他一個皇帝,哪裏做得到一生一世一雙人?而那隱居的生活,也隻能是他的肖想罷了,永遠不可能實現!

慕傾傾也笑著讚同的點頭,一旁的莫雪霖忍不住的輕笑,別人的終身定了她怎麼就這般高興?一直隱在暗處的君炎和衛上邪依舊保持著沉默,他們眼中的情緒跟著她的一舉一動而變。

眾人沒有注意的桐溟宸卻突然也站了出來,對著莫朗寒跪下,口中說道:“微臣也鬥膽了,微臣已經力不從心,不能繼續擔當起侍衛統領這一要職。”

他的話音未落,莫朗寒便已皺起了眉頭,慕傾傾的身體也不由得僵住,莫朗寒微歎一聲,繼而微微點頭。桐溟宸立即叩頭道:“多謝皇上成全。”他的語氣中卻沒有多少興奮的情緒,隻有勾起的嘴角昭示著他的心情。

慕傾傾可以確定,她是為他高興的,這皇宮,還是離的越遠越好,但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卻有一絲怪異的感覺,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他們曾一起長大,住在一起很久很久,久到她都忘了具體的年份,她還曾懷了他的孩子,她因為他丟了一條命,他為自己報仇,他為自己殉情……甚至於,他們的感情依舊糾結到了這一世,她曾一度以他為她未來丈夫的標準,卻不知,他已為她冰封了他自己!

直到遇見她,他才又再一次瘋狂,可她卻已經不能回饋給他同等的愛,甚至是連一具幹淨的身體都不能給他。之後,她還給了他一次莫名其妙的失蹤,他再一次為她複仇,可是……她卻是真的無以為報了!

莫朗寒一揮手便讓他起來,桐溟宸起來時便看到了慕傾傾僵直著的身體,他的眸光微閃,卻仍是無聲的退了回去。眾人一番寒暄之後,莫朗寒便命人傳了晚膳,莫朗寒自然是坐在主位的,而慕傾傾則坐在了他和莫雪霖中間。因為慕傾傾眼睛的問題,他和莫雪霖也都不時的喂她吃飯,她倒也不拒絕。

隻是,她的麵色卻越來越不好。

君炎終於忍不住,扶起慕傾傾離席,慕傾傾還沒走出去,便已經是一陣幹嘔,眾人的麵色又是一陣大變。君炎則已經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粒藥丸放在慕傾傾口中,另一隻手又取了茶水給慕傾傾,她的臉色這才有一點好轉。

莫雪霖皺著眉頭走近,而後輕聲問道:“她這是怎麼了?”

慕傾傾的臉色依舊不怎麼好,卻對著莫雪霖搖頭,勉強說道:“沒事。”君炎看了慕傾傾一眼,對上莫雪霖疑問的眼神,他輕歎一聲,回道:“也沒什麼,就是……她,她不能吃太過油膩、或是生冷的東西罷了。”說罷勾起一抹帶著些許無奈的笑容,看著慕傾傾的眼中卻是心疼。

莫雪霖的麵色不變,繼而對莫朗寒說道:“父皇,還是讓他們二人坐在一起吧。”雖不甘心,這一個月怕會是他們能夠在一起生活僅有的日子了,可她牽強的笑容卻依舊是讓他難過。

“嗯,也好。”莫朗寒點點頭,麵上也是看不出什麼情緒。而慕傾傾則一直都保持著安靜。

君炎也不推辭,隨後便攜了慕傾傾一起入座。慕傾傾坐定之後,隨著君炎的照顧,麵色漸漸好轉,君炎的麵上也慢慢有了笑意,眼中更滿是寵溺,他們的動作契合的讓在座的所有人嫉妒。隻不過一頓晚膳,便已經讓眾人的心情又是好幾番變化。

入夜之後,鳳儀宮便隻剩了慕傾傾、君炎和衛上邪三位主子,衛上邪也終於鼓起了勇氣去找慕傾傾,輕聲叩門,裏麵的慕傾傾立即說了聲:“進來。”

衛上邪開門,屋內的布置還是跟五年前一樣,而慕傾傾此時則坐在床邊百無聊賴的搖著腿。不知為何,衛上邪此時卻生出了一股物是人非的感覺,她蒙上的雙眼看不見他,卻能感受到她的氣息。慕傾傾的腿停下,身體緊張的有些僵直。

半響,兩人都沒有說話,而衛上邪則是停在了慕傾傾麵前幾步,欲語還休。

慕傾傾的嘴角勾起一個弧度,輕笑著問:“二師兄?”卻隻有這三個幹癟的字眼,竟再說不出其他的話來,似乎曾經多年的熱絡都被冷卻,而這三個字,與記憶中二人的親昵相較,竟是顯得那樣單調,甚至有些可笑的意味。

“嗯。”衛上邪也輕聲應著,竟也是幹癟的一個字眼。他突然覺得一陣惶恐,他們竟到了這種地步?連話都沒得說?他不要!他明明有很多話要說,有很多問題要問,怎麼會‘無言’?

衛上邪又勾了嘴角,用盡量輕鬆的語調說道:“我又來了。”本想是要五年前那樣無賴一般,卻不知這四個字說出之後竟是這般的沉重。

我又來了。慕傾傾嘴角的弧度一滯,他們有多久沒有過這樣的談話了?怎麼如今竟是無比懷念。慕傾傾的笑容再次自然起來:“嗯,你又來了。”說罷,卻發現她竟連幾句完整的話語都說不出,微微一頓,她拍了拍身邊的地方,輕笑道:“你不是最喜歡坐在這張床上麼?怎麼待在那裏不動了?可是怕我吃了你?”

衛上邪笑著走近,坐在她的身旁,口中卻不由得問道:“為什麼?”

慕傾傾放在腿上的雙手不自覺的收緊,將她的衣服抓出了不少皺褶,她雖然看不見,但她還是轉過頭來,麵對著衛上邪,他終於問了,終於,開口了。“什麼?你問的是什麼?”是嗬,她欠他太多,竟都不知道他問的是哪一個問題?為什麼騙他?為什麼瞞他?或者是為什麼不辭而別?裝死?五年間渺無音訊?

衛上邪竟也一時語塞,他問的是什麼?他怎麼也不知道?他隻是毫無意識的疑問,具體是什麼他卻問不出來。

安靜片刻之後,慕傾傾便已經按捺不住的解釋:“最開始,我是聽薑爾,嵐妃,她說他爹爹當年也是迫不得已的,當時有人挾持了她的哥哥逼她爹爹的,而且那人武功奇高,尤其是輕功,更是絕頂,那時,我隻是有一點懷疑,曾聯想到師傅和你,但,但是我覺得師傅他不會的,他對我那麼好,所以,所以那時我也沒有多想……”

慕傾傾艱難的咽下一口口水,這才接著道:“而後,薑,薑丞相他入獄之後卻命人給我傳來了一封密信,並說那人左手有疤,輕功絕頂,我便不得不去見他了,可當時你在,我怕,我怕他說的是真的,便先支走了你,我那時不是故意騙你的,隻是那件事不能讓你知道,而且,如果事情真是如我們一開始想的那樣簡單,那我也真的是會想要離開皇宮的。隻是,薑丞相卻說,他已是將死之人,不會騙我,我怕他說的是真的,便用一個死囚換走了他。”

衛上邪的眼睛一直看著慕傾傾,安靜的聆聽。

“可是後來,我沒想到,沒想到他會真的那樣對我,他與我同寢,也不過是為了試探我,而後,竟還在我的床下找到了男子的褻衣,我這才知道,他要做的,不隻是試探那般簡單,他要做的是,陷害!”慕傾傾一頓,深呼吸一次,似乎又回到了那個讓她幾乎瘋掉的日子,再次深呼吸之後,她才繼續說道:“更想不到碧曉會放了安淩諾,還有安淩諾的刻意陷害,莫朗寒他竟連求證都懶得求證,直接說了六個字……入冷宮,貶殘後!”

“嗬嗬,夜裏的那場大火,也是我始料不及的,我那時不知道,安淩諾竟是那樣的恨我,已經害我到如斯地步,她卻還不滿足。也不知道她從哪裏弄來的藥,讓我渾身無力,在大火中,我連逃生的希望都沒有,碧曉冒死來救我,也被她扛了出去,她那天說,我是必須死的。”慕傾傾的嘴唇微微發抖,那是她的噩夢。

衛上邪幾乎想要製止她,讓她不要說了,可是,這樣的毫無保留的說出來,或許會讓她好受一些。衛上邪想到這裏,便住了口,眼中是慕傾傾看不到的心疼。

慕傾傾飄忽的一笑,又接著道:“那時,我已經昏迷了,我真的以為我是死定了,可是再次醒來的時候,我還在那場大火中,身體卻已經被大師兄用濕透的棉被裹住,他褪下了我的鐲子給一個冷宮角落已經死去的女子套上,並將她放在了我的床上,大師兄抱著我瘋跑,我卻連話都說不出來。好不容易跑出了皇宮,本來是要去找你的,可是,可是……”慕傾傾的眼中幾乎掉出眼淚來,可是她不能哭,她還要她的眼睛。慕傾傾將自己的眼淚逼回去以後,說道:“可是,安淩諾那場大火要掉的,不隻是我的差點失聲和半條命,更有我肚子裏的一個孩子!”

衛上邪再也忍不住,驚詫的問道:“孩子?”

“是啊,孩子,我的孩子就在那場大火中沒了。我那天流了好多血,又說不出話來,大師兄嚇得都流出了眼淚,這下便沒有去找你,而是就近找了一個客棧,大師兄再讓人弄來了個產婆,他在外麵不停的提著熱水,可就是這樣,不僅孩子沒了,我更是幾乎閉氣。那產婆以為我要死了,又怕大師兄找她的麻煩,便拿了我身上的首飾跑掉了,若不是大師兄聽不到裏麵有動靜衝了進來,我怕是真的沒命了。可我那時卻是陷入了昏迷,這一昏,便是將近半年的時間。”慕傾傾微頓,衛上邪卻是已經皺緊了眉頭,怎麼會那樣?而那時,她那樣的脆弱,他怎麼可以不在她的身邊。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他是真的聽不下去了,不過一天一夜的時間,她到底都經曆了什麼?陷害、背叛,還丟了自己的孩子,一夜之間,兩次生命垂危,接下來還有長達半年的昏迷!他幾乎無法想象她的痛苦了。

慕傾傾卻搖搖頭,繼續說道:“我還沒說完,半年後,我醒來,你們卻都已經認定我已經死了,一國之後,又怎能死而複生?而且,師傅的事情我們還沒有證實,我的身體也差了很多,當初吸入的濃煙太多,在胸腔中待得時間又久,所以肺部就落下了病根,不能再用太快的輕功,不能疾馳,怕冷,每次換季的時候都會很脆弱。還有,師傅的事情我們還沒有查清楚,我們不能有半點差錯,卻不想這一查,便是近五年的時間,還錯與西昊然那頭惡狼合作,之後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我真的不是有意……”

這一次,衛上邪沒有任何猶豫的將她抱進自己的懷中,他就知道,她不會故意騙他,她是迫不得已的,她還是他的那個若若。

慕傾傾一怔,接下來的話竟自動沒了。他們之間的這一個擁抱,一晃眼竟已與上次相隔了五年多的時間,他身上的味道還是記憶中的樣子,他的身體也還是那般灼熱有力。慕傾傾半響才鼓起勇氣反抱住衛上邪。

“對不起。”話一出口,他們竟聽到了彼此的聲音,同樣的三個字,他們竟齊聲說了出來。淡淡的憂傷在他們之間散開,而遠處的那人,手中的‘抱枕’分明還是熱的,他卻感覺到了透徹的涼意。他看著他們映在窗上的身影越來越近了,他坐在她的身旁,而後他們緊緊的擁抱,親密無間。

她從五年前孩子丟了以後她就開始幾乎夜夜被噩夢纏繞,後來她便自己做了抱枕,從那以後噩夢便少了許多。所以,他也為她做,眼看著入秋,他又做了一個,最裏麵是一個放著燒紅的炭火的銅製鐵盒,中間一層則是一個稍大的鐵盒,裏麵裝著熱水,外麵則是柔軟的棉花,最外麵是她最喜歡的白色棉布。

可是,她現在抱著一個溫熱的身軀,他的三層抱枕再怎麼溫暖,怕是也比不上那人的萬分之一吧?君炎的臉上出現了苦澀的笑意,隻覺得,他與懷中的這隻笨重的抱枕一樣可笑。

衛上邪與慕傾傾的身子分開,他輕聲的問道:“為什麼那麼急著逃離皇宮?竟連一個消息也沒給我們留下?”

“我留下了,碧曉會怎麼樣?而且,那時的我已經對莫朗寒沒有絲毫信心了,隻想遠遠的逃離他的身邊。”慕傾傾如實的回答。衛上邪了然的點頭,卻也敏感的聽到了一個詞語……那時。

那是否說明,現在的她已經原諒了莫朗寒?

衛上邪搖搖頭,繼續問道:“那,那個孩子……是莫朗寒的?”抑或者是桐溟宸的?隻是這一句,他卻留在了心裏。

卻不想,慕傾傾竟苦澀的笑著搖頭:“我,我也不知道。”衛上邪立即瞪大了眼睛問道:“你怎麼會不知道?”他不覺得她會騙他,隻是她這樣的回答卻無法讓他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