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音行宮的布局十分複雜,多虧了鍾疏進來之前摸清了出宮的路線,我們才得以順利逃出那個血流漂杵的地方。
然而出宮沒多久,我們就已經被搜查的官兵盯上。
大街早已被清場,我們被無數全副武裝的官兵圍著,沒有半點逃離的機會。
陽光很微弱,帶著鐵器味道的風打在臉上,有種冰涼的刺痛感。
鍾疏冷冷地看了這些正在向我們靠近的士兵一眼,放下身上背著的早已昏過去的涼,再轉向南南時,眼裏已經帶了溫暖的純淨的笑,“寶貝兒,你要孤軍奮戰了哦。”
孤軍奮戰……你們到底有沒有看到我的存在!
南南不屑地撇了一下嘴,“少看不起我,我離南從來不做拋棄兄弟這種不義之事的。”
“可是我不是你的兄弟啊。”鍾疏臉上的笑意變得有些苦澀了,“所以你放心地出去吧,不會有損於你的英名,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就好了。”
“真的?”南南那貨思考了一下,竟然就答應了,“你以前一直吹噓自己是高手,這次也一定要完好無損地回來啊,不然我會看不起你的。”
“知道啦,你們要是還在這裏拖累我,就算我有天大的本事也贏不了啊。”鍾疏故作輕鬆地說,“保護好姐姐和公子知道嗎,你已經是個小男子漢了。”
“嗯。”南南低著頭應著,然後輕輕地開口,“你要小心。”
鍾疏眼睛一亮,抬起南南的下巴就用力啄了一下。
南南一下子被嚇到了,“你——”
鍾疏已經心滿意足地投入到了戰鬥之中。
趁著西南方被鍾疏扯開一道口子,我和南南攙著涼,飛快地逃竄而去。
可是身後忽然傳來濃厚的血腥氣味。
忍不住回了一次頭。
原來這些追上來的人都不是沒有來頭的,這麼多人,每一個都能算得上江湖的一流高手。
鍾疏行屍走肉一般浴血奮戰在人群裏,翻飛的衣袍沾滿了紅光。
其實他剛才在行宮裏為了保護南南就已經受過傷了,現在雖然拚盡了全力,卻還是占了下風。
妖異無比的臉上,一道長長的血痕蜿蜒著,深到觸目驚心。
尋常對自己容貌愛惜無比的鍾疏,卻在此刻半分表情也沒有。
這麼淡漠。我想起剛才同樣沒有半分表情的雪隨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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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的氣息已經越來越弱。
巷子裏陰冷而潮濕,沒有一點日光,南南和我緊緊地將涼抱住,希望讓他感受到一點熱量。
但是漸漸地連我們的身體都變得一片冰涼了。
必須想到出去的辦法。
但是……聽著外麵不遠處傳來的官兵的搜查聲,我和南南連動一下的勇氣也沒有了。
“姐姐,好像有人走過來。”南南附在我耳邊輕聲說。
身上已經沒有武器了,我從地上拾起幾個石子,準備在必要的時候拚個魚死網破。
黑色的身影從巷子深處漸漸脫離。
似乎人還不少。
我和南南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全神戒備著。
不算明亮的光線下,來人的麵孔漸漸變得明晰起來。
我放下石子,幾乎要喜極而泣。
“我們有救了。”我對著雙眼緊閉的涼喃喃低語
在南南疑惑的眼神中,奉幽國禦前侍衛統領韓穀遷在我們麵前停下腳步,微微躬了一下、身,“卑職見過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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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外麵的夕陽像是從金色的湯水裏撈出來的話,這座毫不起眼的民宅根本就是從藥鍋裏煮出來的。
涼還沒有醒,精致的雙眉有些痛苦地皺著,看起來簡直像一個小孩子。
我揉平他的眉心,守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
“那個壞女人居然肯在段哥哥身上下這麼多功夫……”南南的小腦袋在不停地思考著,“姐姐,段哥哥就是陛下吧。”
“很吃驚?”我笑著看他。
“本來早就有所感覺,”南南臉上還是有著迷惘的表情,“不過就是不敢相信啊,這個段哥哥,和傳說中的陛下完全不一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