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路的聲音很輕,但開門的時候,老舊門軸發出的聲響仍舊低調不起來。
在這些聲音的掩護下,我順利地摸到了自己的外衣,又摸著黑在盡量不發出太大聲音的前提下來到此刻已經被他合上的木門前。
估摸著他已經走開了一段距離以後,我才小心翼翼地拉開門,無聲無息地溜了出去。
涼先是出了客棧,然後又拐進一個小巷,在潮濕的巷子裏穿梭了一陣後,他在一座沒有絲毫特色的小廟麵前頓住了腳步。
距離有些遠的我很難看得到他的表情,不過也顧不了這些,因為剛眨了一下眼,涼就已經在我的視線裏消失得一幹二淨。
我忙跑進廟裏,發現凹凸不平的地板上插滿了鋒利的羽箭。
高大的佛像下麵,一道剛可容人的黑窟窿極其自然地長在佛龕上,我環顧了一圈四周,確定沒有其他入口後,便動作麻利地走進了大黑洞。
密道兩邊的油燈都燃得很盛,不過在裏麵走了好久,都看不見涼的影子。
好在這條路是沒有分支的,隻要走下去,不愁找不到他。
不過,終於真正在密道盡頭看到他時,我的心還是不由自主地停滯了一下。
涼的後背對著我,頎長的身軀連動也沒有動一下,投在地上的影子隨著燈火搖晃著,長長地一直搖到我的頭頂。
在他的麵前,還悄無聲息地躺著一個眼睛緊閉,神情安詳的人。
涼對著這個人站了許久,才拿出了袖中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過去。
匕首卻被我倉皇踢出去的石子撞上了,落在地上,好大一聲響。
涼沒有回頭,說話的語氣裏不知道是怒還是冷,“你跟蹤我。”
“你一個人出門我很擔心啊哥哥。”我嬉皮笑臉地身形一晃,便來到他的身邊。
雪隨正躺在一張冰冷的石床上麵,身上連件褥子都沒有,我脫下外衣,慢慢覆住身體都已經僵硬的他。
然後蹲下、身子,拾起地上的匕首,塞進涼的手心,再牽過他的手,讓閃著寒光的匕首尖端抵住我的心口。
涼扭頭看看雪隨,又看著我,琥珀色的眸子裏凝聚起深重的狠戾。
我沒有撤回目光,隻是不閃不避地和他對視著。
他的手動了一下,似乎要收回,我緊攥著他的手腕,用力將匕首向我身體裏刺著,他卻始終僵著身體,不讓那凶器陷進我的皮肉裏麵。
最後我倆終於都不耐煩了,同時彼此一手甩開,鋒利的小刀再次在空劃過一道白光,然後狠狠摔下去。
“你瘋了是不是?”他負氣地低吼道。
我咬住嘴唇,無聲地低下頭。
下巴卻在下一刻被他狠狠抬起來,在我幹澀的眼睛裏麵,涼的眸子早就變成了深深地褐色,陰沉得像個魔鬼。
“為什麼不說話?”他狂躁地問我。
“對不起。”我微弱地對他說。
“每次都是這一句。”他冷笑著加緊了手中的力道,然後又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眸光迫切地向我湊近,“你也知道對不起嗎?那好,隻要你殺了他,當著我的麵殺了他,我就原諒你,好不好?”
我避開他的目光。
“快點啊若若,隻要他一死,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你喜不喜歡?”他將我的臉扳回去,強迫我與他對視。
“你真的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當然。”
“可是我不可以。”我揚著臉向他緩緩搖頭,“在我都快要死了的時候,他沒有丟下我,現在他遇到困難,我也當然要和他在一起。”
“如果不是受了騙,我當初也會毫不猶豫地出現在那裏!我本來可以代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