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少爺出事了。”鍾時用力平定著情緒。
我幾乎忘記自己是怎樣走到南南的麵前。
他的雙眼緊閉著,沒有半分血色的臉幾乎可以看見血管,而他薄如紙張的嘴唇一角,青綠色的液體已經凝結成了一條長長的線。
我的手指顫抖著擱在他的臉上,指尖冰涼,像是在摸一團透明而虛無的空氣。
他的眼睛再也沒有流血了。
我i絕望地將他抱進我的懷裏,腦子裏的東西全都像炸開了一樣,再也無法思考。
自己的身體似乎也正被緊緊摟抱著,然而除了沉重壓迫以外,我再也沒有任何感覺。
南南的皮肉柔軟得可怕,輕輕一碰,皮膚就凹陷下去,之後用盡力氣也無法再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我為南南擦去嘴角的綠色汁液,他的下巴便狠狠陷進去了一大塊,整張臉都仿佛成了一塊畸形的石頭,引人發笑。
然而正當我笑的時候,兩顆淚水從眼角滾落下來。
接著又是一陣陣帶著暖意的灼熱。
良久之後,我才發現,那種火辣辣的感覺並不是熱,而是疼痛。
而涼正站在我麵前,手掌高高揚起,一臉沉痛的表情。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手垂下來,像死去的南南一樣陷入靜止。
“若若,不要這樣折磨我了,好不好?”他隱忍得幾乎死去的聲音。
“誰下的手?”我兩眼空洞地望向他。
“沒有人與他過不去,他是自殺。”
“為什麼?”
“他也許是不想拖累你。”
我放下南南,行屍走肉一般來到窗前,大口大口地吞咽著從外麵灌進來的黑暗空氣。
涼站到我的身邊,神情靜止地看著遠方墨藍色的雲,“若若,給你一個晚上的時間,天亮以後,你記得把今天的事情全部忘掉。”
“忘了這些之後,我還能想些什麼?”我僵硬地說道。
“將來。”
“我的將來已經一無所有。”
“你好像又忘記了我。”
“我沒有忘,但是,涼,沒有人可以取代南南的位置,你也一樣。”我側過臉,隨即神經質般地笑笑,“他是這個世界上與我最親的人。”
“以前你一直沒有遇到他,也好好地活了這麼多年,如今不過是回到原來的狀態而已。”
我拚命搖頭,“不,你不會明白。”
涼揚起手,用力抱住我的腦袋,“我寧願自己永遠不要明白,否則又會因為你而承受十倍於你的痛苦。”
我用力地閉了一下眼睛,卻發現自己眼睛已經幹了,連一滴眼淚都沒有。
“為什麼我們會這樣子?”我的嗓音如同眼眶一般幹燥得幾乎龜裂。
“因為命運永遠不可能一視同仁,他總會眷戀一些人,忽略一些人,拋棄剩下的人。”涼將我的頭按在他的胸前,語氣平靜地說。
“我不甘心。”
“這沒有用。”他的手指細膩入微地撫過我的發絲,“我們要做的,是把它加在我們身上的所有東西,全部還回去。”
“是報複嗎?”
“是的,你會上癮。”
“除此之外,我們好像也無事可做。”我低聲說。
我們不再說話,隻是在黑暗中緊緊擁抱著彼此。
肩頭的傷口又被勒得斷裂了,然而我和涼誰都沒有去管它。
涼捏起我的下巴,在暗無天日裏好不間斷地吻著我的嘴唇。
房間裏似乎隻剩下血液不斷噴湧流淌的聲音。
安靜,沉悶,仿佛死神口中一點一點流出來的津液。
生生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