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清冷的。
星光和月光沉默在這一片黑壓壓的、沉重的烏雲後麵。
一片火光在這夜色中突然炸開,像是一頭蟄伏了許久的凶獸猛地咧開了它那張猙獰的血腥大口。
嗚呼——
陣陣狼嚎鬼叫般的呼嘯聲。
那是烈火在風中嘶吼。
長風一卷,火舌便在虛空中翻湧,撩起一陣刺目的火光,恍若侵灑出的鮮血,灼人眼球。
一千裏秦嶺,八百裏秦家,五步一閣,十步一樓,金碧琉璃。
那富可敵國的家世,盡皆喪在這一炬大火中,被滾滾狼火烘烤,最終會化作一片灰燼,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火光中,正趁著這股濃濃的夜色,上演著一出精彩大戲。
一陣至遠方而來的噠噠馬蹄,壓住了火焰裏木鐵玉石發出的“劈裏啪啦”的灼燒聲,以及那灼燒聲下的陣陣似哀似怨的哭喊聲。
這夜,有些悲涼,火光中也有些陰冷。
餘長卿站在院子裏,四麵火光繚繞,橙黃的光打在他的臉上。
他的手中緊攥著一把鑲著各色寶石的華貴長劍,可他卻神情呆滯,四肢僵硬,畏畏縮縮的環顧四周,雖有利器在手,但看他的神色,明顯的不知所措。
他在顫抖,若不是手上有一條綢緞綁住了劍柄,甚至他連這把劍都拿不穩。
他是在恐懼,恐懼著那黑暗中,未知的、驚顫著他的靈魂和肉體的死亡的危機。
毛孔炸開,汗如漿流,不知是被烈火烘烤流下的熱汗,亦或是被隱藏在黑夜中的殺意,而驚出的森森冷汗。
轟——
突然的,他身旁的一根帶火的柱子猛地坍塌了下來,終是不堪熱火侵蝕的重負。
濺起一陣煙灰,還有一道宛若長蟲般直衝雲霄的火焰。
猝不及防的驚變。
餘長卿被嚇了一大跳,慌忙向一旁閃避,手中長劍漫無目的向前揮舞著,劍光斬過,僅僅隻是掠過一道虛幻的火焰。
他所警惕的那個敵人,並沒有出現。
餘長卿舒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寬慰著自己,勉強擠出來一個笑容。
“什麼嘛,原來是自己嚇自己。”
“話說我秦家怎麼可能會出事,應該是哪個小廝不小心打翻了油燈吧。”
“想來族中的幾位長老很快就能將這場火災平定下來吧。”
餘長卿緊繃的神經,稍稍鬆了一些,這些看似無用的自言自語,的確是讓他心安了不少。
這時,一道黑影悄然走至餘長卿身後。
踩在青石板上,悄無聲息,偶爾有幾道踩在木炭上發出來的細碎的腳步聲,也被掩蓋在木料燃燒時發出的“劈裏啪啦”的脆響下。
噗嗤——
黑影突然送出手中的匕首,化作一抹亮麗的銀光,毫不留情,狠狠刺入餘長卿的胸膛內。
餘長卿躲閃不及,連靈氣都沒來得及調使出來。
寒光就絕情的刺破了他的心髒,黑影不覺就此穩妥,手腕一抖,匕首就在他的心髒內近乎九十度的一扭,瞬間將一顆完好的心髒肢解的七零八落。
凝氣境內,無人能在此等境遇下還生。
餘長卿也隻是個普通人。
生機死絕,他眼中的那抹還未消散的恐懼,同他那冰冷的屍體,還有屍體內的血肉,一同漸漸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