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最說不清道不明的便是‘情’之一字,不存在對錯,不能計較得失,隻管問其一句願不願意,其後的一切因緣際會就都隻能由著當事人的抉擇,不容許後悔,更不可能重來,旁人再著急,再心疼,也隻能看著。
薛世紀從小便養在深閨,極少與人接觸,所以對人情世故知之甚少,情情愛愛更是一竅不通,此時看著師父沉湎在過去的傷痛中,雖不能感同身受,但臉色也沉重了不少,隻是這種事情她插不上嘴,已經發生的事情也無法挽回,隻好繼續沉默著。
不多時,老人收起了愁容,抬頭看她,目光裏是歲月洗刷過後的睿智,和對著自己親近後輩的慈愛:“紀兒,你此次前去長路漫漫,其間坎坷自不用多說,結果如何也尤為難測,為師已將平生所學盡數傳授於你,如若遇到了困難,你隻需在心裏問自己三個問題——其一,你想幹什麼。其二,你現在在做什麼。其三,如果不這樣做你是否會後悔,三個問題中若是有兩個答案明確,那便放手去做吧。”然後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仿佛在摸自己疼愛的小孫兒,“一路小心,去吧。”
薛世紀跟著老人已八載有餘,對老人的心性最是清楚不過,這八年來除了關於醫術方麵的問題,老人對其他事情從不過問,更別提關心自己的徒兒了,實在是涼薄淡漠的很。薛世紀本以為,老人隻是缺了一個傳承他醫術的人,這個人可以是薛世紀,也可以是陳世紀、王世紀,她不過是運氣好,恰巧被碰上了而已,確原來老人也是個外冷心熱的主兒。
這樣一想不免心裏泛酸,想著這八年來都沒有好好地為師父盡過孝道,便站起身來正正經經地給老人行了個大禮,“多謝師父授業之恩,徒兒定然銘記於心。”
此時老人的容顏已滄桑了不少,隻疲憊的揮了揮手,又喟歎了一聲:“去吧。”
薛世紀便挺直了背,奔著那未知的前路步伐堅定的去了。
三人下山途中,小一幾次三番欲言又止,薛世紀瞧著他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委實鬧心的很,於是挑高了一邊的柳眉,淡淡地開口:“有什麼想問的,照說無妨。”
小一得了令,便一連聲地問道:“少爺什麼時候認了師父?小一怎麼不知道?這師父又是何方人士?為何少爺會知道後院那棵樹是千年紅豆杉?又為何知道他就是南國紅豆的謎底?”小一是薛夫人為薛世紀精心挑選的貼身侍從,打小便被派在了薛姑娘身邊,除去主仆關係不說,兩人算是名副其實的青梅竹馬,往常時候也是一步不離地跟在薛世紀身後,連薛姑娘幾歲尿了床,幾歲識得字都一清二楚,偏偏對這平白冒出來的師父一無所知,心裏難免有些不是滋味,就好比是自己精心照料著的寵物突然間跟著別的陌生人跑了,偏生這人還是個隱居深山、見不得人的老頭,怎麼想都覺得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