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姑娘,”
妙薇小心翼翼地喚了聲,走到湯憶臨身邊道,“我娘有事要和你們說。”
“我們?”
“嗯,”妙薇補充道,“風公子已經去了。”
湯憶臨微微一笑,“好的,我現在就去。”
“還有,”妙薇低叫一聲,突然拉住了她的手,“你和風公子,是不是來自……外麵?”
湯憶臨不可否認地點了點頭。
妙薇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你們,是什麼關係?”
“他是我義弟。”湯憶臨挑眉,笑出了聲,“怎麼,你喜歡他?”
妙薇趕緊搖頭,雙頰一片緋紅。
“可是,我們馬上就要走了。”湯憶臨似有些遺憾,“如果你和我們一起……”
妙薇抬起了頭,眼神中透著希望,“可以把我娘也帶走麼?”
湯憶臨笑得很淡,“隻能出去一個人,而且會很痛苦。”
“沒有別的辦法了麼?”妙薇有些不知所措。
“我無能為力。”
“但是——”
“沒有但是。”她凝神地看著她,“如果你想好了,我會來接你。”
妙薇一愣,望向她遠去的身影,久久不語。
“你來了。”姽嫿笑得慈祥,對剛進門的湯憶臨招招手,“孩子,快過來。”
“許夫人來自外界,她知道如何送我們出去。”風淨煙輕聲道。
“是麼?”湯憶臨眨了眨眼,“原來許夫人也是外麵的人。”
“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罷。”姽嫿搖頭歎息,“孩子,你們若是想離開此地,倒也不難,隻需在睡前含下一片羽璃花瓣,第二日天明便可回到外麵。”
湯憶臨若有所思,“許夫人既然知道出去的辦法,為何還要留在這裏呢?”
“我是前幾年才知道的。”姽嫿從容道,“那時我已經生下了薇兒,她的父親也還在,我怎會舍得自己一個人走。”
風淨煙微微頷首,“生在這裏的人無法出去?”
“不錯。他們都是虛幻的人,沒有肉身……”姽嫿咳了幾聲,麵容蒼白憔悴,“這病怕是好不了了。”
“娘,你說什麼呢!”妙薇慌忙從門後閃了出來,撲到姽嫿的床邊哭道,“您不會有事的……”
姽嫿憐愛地摸著女兒的頭發,無奈道,“傻孩子,你在門後偷聽,以為娘不知道麼。”
妙薇含淚擁住母親,見者為之悲傷。
風淨煙輕歎一聲,“許夫人好好休息,我們先走了。”
“得來全不費工夫。”湯憶臨走出屋子,望著四周幽幽歎道,“一想到要離開,我還真放不下呢。”
“你可以選擇留下,成為第二個許氏。”風淨煙淺笑,“早日嫁人,相夫教子,侍候長輩,安寧度日。聽上去也很適合你。”
“恐怕沒人敢嫁我。”她麵露遺憾,“我的要求也不高啊。但凡是俊俏少年郎,我都可以考慮的。不如,你從了我?”
她笑看他一眼,卻見他正凝望天邊。
“不知回歸之後,又是一副怎樣的光景。”
“如此感傷之態,可不像侯爺平時的樣子。”
“那麼,我平時是什麼樣子的?”
“臉皮厚,心子黑。”
風淨煙輕輕一笑,“若說臉皮厚,世間有誰還比得過你。”
湯憶臨瞟了他一眼,”長江後浪推前浪,誰能料到以後的事。保不準某天就有了一位後起之秀,論臉皮厚之於我,論心子黑之於你。你說是不是?“
”感歎世事無常,可不想公主平時的樣子。“
”不都是跟你學的。“
二人一路談笑,漸行漸遠。金紅似火的落日餘暉,隨意照映,卻又深沉。
暗處,一雙空洞渾濁的老眼緩緩睜開,在不易察覺的角落,死死地盯住那一男一女的背影。
良久,那雙眼睛眨了眨,隨風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