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歌白駐足看了一會兒，待到所有的粉塵都隨風而去，他才離開。
在這一刻，他終於告別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而他的生命中，也再也沒有老頭，沒有兩個石麒麟，他們都離去了，擺脫了俗世的困擾，或許會在九泉之下，墮入輪回。
說實話，李歌白內心除了不舍，更多的是忐忑。
十六年的人生中，他的記憶裏，隻有千秋門的樣子。世俗是什麼樣的，他根本不知道。
隻是以前問起老頭的時候，老頭說，世俗是很厭惡生靈萬物的，裏頭充斥危機，盡是妖魔邪祟，有以屠殺生靈為樂的劊子手，也有勾人神魂的邪祟女子，總之，是危機四伏且充斥著無窮誘惑的。
李歌白並不是很理解，因為老頭說的雖然恐怖，但老頭卻好像很喜歡的樣子，隔三差五總要去一次，回來的時候總是一身的酒臭，另外還有些說不清楚卻很好聞的味道。
李歌白饒了遠路，多走了很多路，才離開千秋門的山頭。
他不得不繞路，因為，花二娘和其他債主的店就在山腳下……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千秋門就在山上，卻一片破敗，而山腳下卻很熱鬧，像是個集市似得，這真的讓人費解。
而縱使千秋門就在山上，卻也沒人願意上去，仿佛那裏被人遺忘了一般。
事實上，要不是老頭隔三差五的到山下欠點賬賒點東西，千秋門還真就被人給遺忘了。
離開了山頭，李歌白一時間有些茫然，該去哪裏呢？這茫茫的地方，自己還真沒有去處。
“走一步看一步吧，總比留在山上要好，何況現在算是踏上了修行之路，留在山上肯定是修不出個什麼的。”李歌白默默的想到，很自然的避開了各位債主老爺，並且給自己想了一個很高大上的理由。
想了一會兒，李歌白覺得自己或許可以憑借感覺走，便向著西邊的方向，走了幾步，走到了一片樹蔭下，然後……坐下，然後……從包袱裏掏出了一個……餅？？
這姑且算餅，雖然黑乎乎的讓人懷疑這東西能不能吃，但李歌白確定這餅能吃，因為這是他親手做的。
仔細算起來，他已經兩天多沒吃東西了。
老頭死那個晚上，加上在倆麒麟手底下開悟加入道，又是兩天。
李歌白開玩笑都不會說自己不餓，簡直快要餓死了，感覺能夠吞下一整頭牛！
但是，餅的味道也還可以……
李歌白本來是想烙幾個大餅的，但由於家底虧空，隻能挖些野菜，做成草餅。雖然看上去黑乎乎的好像不能吃，但味道著實不錯，入口盡是清香。
三兩口吃完餅，李歌白便不打算歇息了，他向西邊走，也不完全是依靠直覺，老頭每次出去，都是朝西邊飛的。
然而，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走了許久，李歌白發現，並沒有像預期的那樣，順利的走到某一城鎮，反而是越走越偏。
周圍盡是崇山峻嶺，隻有他踩著的這一條道路曲折而漫長，極目遠眺也看不到盡頭。
“居然走錯了！”
李歌白哀嚎一聲，他現在才回過神來，走錯了！
果然，十六年沒下過山的人，方向感真的很差，直覺都挽救不了的差。
然而李歌白已經不打算回頭了，他本來也找不到路，幹脆就一條路走到黑，總能看到人煙的。
這時，李歌白聽到一片嘈雜的聲音，他回過頭看了看，發現後麵很遠的地方，煙塵滾滾。
不多時，那聲音越來越近，是車轍轉動發出的，還有馬蹄聲。
然後很快，李歌白看到了，那真的是一輛馬車。
李歌白窮盡自己所學，才搜刮出一個詞來形容那馬車:華麗。
車身不知道是什麼材質打造的，拉車的馬兒就有四匹，每一匹都很健壯且高大，渾身雪白，像是不染塵的天馬。
而駕車的，卻是一個煤炭膚色的鐵塔壯漢，這車夫光頭，有沒有眉毛看不清楚，不過眼睛倒是大而有神，其目光炯炯，仿佛一把刀子似得，射在身上都讓人覺得皮膚被割開。
“小兄弟，平昌可由此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