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情歌,這是稼軒詞!”商先生驚訝地說。他揮揮手讓他的手下退出圈子,“商某來領教領教你的棍歌棍舞!”刷地一聲,他已一劍刺出。

商幫主一劍甫出,大暢感覺劍氣撲麵而來,令人呼吸窒息。接著青光閃閃,他被籠罩在劍光之中。

大暢早已想到商先生劍法定然很高,但沒想到一高如斯。大腸是人體王細菌的大本營,裏麵藏龍臥虎,武林高手層出不窮,劍術高手更是不可勝數。是雙歧杆菌王國乳杆菌王國,從上至下愛劍如癡,他們常常一邊啃著甘蔗,一邊用甘蔗論劍。凡從大腸出來而使劍的,都不是弱手。饒是大暢見識過不少劍法高手,但他還是一上手就被商先生所製,他拚死抵抗,卻始終逃不出商先生一劍之圈。

商先生卻不想置大暢於死地,他想看看這小駝子到底是什麼來曆,和他的棍舞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發現這小駝子一不唱歌棍法馬上就變得平平,便說:“怎麼不唱了?你不是情歌王子嗎?”

大暢竭力招架著,他氣都喘不上來,無法再唱出聲。

商先生一柄長劍繼續迅疾陰冷地擊刺著,一邊笑道:“唱啊!我告訴你,青青公主就在附近,看她能不能聽見——我倒想知道這些江湖傳言是真是假!”

聽見這話,大暢心中劇烈地激蕩起來,這激情或心血,打著旋,無法抑製地衝了上來,它衝破了呼吸,衝出了大暢的喉頭,大暢起聲唱道——

你已經使我永生,

這樣做是你的歡樂。

這脆薄的杯兒,

你不斷地把它倒空,

又不斷地以新生命來充滿……

這歌一唱出,大暢的心頓時被一種巨大的幸福充填,這幸福使他的心房疼痛,使他的腰疼痛,使他的淚水湧上眼眶。他隻管唱著,他幾乎看不見吃驚不已的商先生,看不見商先生靈蛇般變幻莫測的長劍——商先生已換了一種劍法。他也看不見自己的棍子,看不見自己的棍隨著歌聲也充滿了愛與渴望。他隻看見自己和青青公主——那時他還是大腸埃希王國的一名青年軍官,誌存高遠,如大地上的一株瀟瀟白楊!但他看見了青青公主——她就像河對岸的一株亭亭白樺,他如遭電擊,一個世界完全熄滅,隻剩下青青公主這輪嶄新的太陽……

這隻小小的蘆笛,

你帶著翻山越嶺,

從笛管裏吹出永新的音樂……

他看不見自己的棍也充滿了痛苦與幸福,看不見商先生又換了一種劍法。他隻看見自己無師自通地變成了一個歌手,日夜歌唱著。是啊,除了歌唱,還有什麼能配得上這樣的愛情呢?別人都說他得了失心病,或者中了歌盅,還給他穰解。但大腸埃希王國碩果僅存的老巫醫卻說,你想唱就唱吧孩子,歌手都是神的代言人啊!天堂地獄人間都少不了這樣的歌手,他無師自通,青藏高原上唱哥薩爾王的歌手就是這樣的……當自己向他請教他到底能不能獲得公主的受情——大暢自己也知道這是無望的,老掉牙的巫醫卻喑啞地唱起了一個幾近失傳的歌謠:當你獻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你就能換來公主的一顆心……啊,這也是無望的,因為在人體王國根本沒有玫瑰,它隻是一個美好的象征…

他看不見自己的棍充滿了勇氣和力量,也看不見商先生越來越驚愕的眼神。他隻管唱著,他的棍跟著歌聲舞動,不可停止,像穿上紅舞鞋的那個舞者。他沒注意到傷寒杆菌們撮唇吹出尖利的哨聲,他們鞭毛飄飄,眨眼間逃之夭夭。他也沒注意到這條船在劇烈晃動,發生巨大的裂解聲,然後四分五裂,激起巨大水柱。水流衝進了大暢的口中,這才將他嗆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