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眾們掏出了硬幣和紙幣,扔進場子,然後悄悄地散去。聯防隊員們相互看了看,也走了。
小噬撿起了錢,和大暢慢慢地向前走去,大暢平靜下來,疲憊而幸福,就像一個剛剛分娩的母親。
他們走進了一家飯館,但服務員卻攔住了他倆。
“二位先生請到別處去吃吧!剛才這位先生唱歌吐了血,誰都看見了,別人懷疑你有肺結核或肺腫瘤,你要是進來別人就再不上門了!”
小噬拍著裝著錢的衣袋正要發火,大暢扯著他轉身就走,他倆一直走出鎮子,才走進一家小飯館。
店小二上來招呼道:“兩位客人,想吃點什麼?”
“有沒有加飯酒?”大暢說,他好久沒喝過酒了。
“嘿,咱這雞毛小店,隻有炒麵片,燴麵片,烙餅,牛肉倒是剛煮出的!沒有你說的酒,酒咱這小店買不動。啊,對了!我們這兒倒有幾瓶長勝燒刀子,兩位客人嚐一嚐?”
“長勝燒刀子?”
“是啊,前兩年這酒很時興!”
“就來一瓶長勝燒刀子!再來兩斤牛肉,兩斤餅,兩碗麵片。”
“好嘞!”店小二高興地下去了。不多時,他端出了一瓶酒,兩斤餅,一大盤子牛肉。“麵片一會就好!”店小二一邊說,一邊將長勝燒刀子給大暢篩了一大碗,給小噬篩了一小碗。
大暢朝酒定睛看去,這酒果然是高度烈性白幹,色清洌而味濃列,大暢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他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他的舌頭上升起了一團火,他讓這團火在舌頭上燒了一會,然後慢慢地咽下,這團火變成了一把刀,從食道徐徐割下,一直割到胃裏。
酒氣卻上頂到的大暢腦門子,大暢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本來他吐過一口血後,身體虛弱,心中空明,隻想靜靜地休息一會。這但長勝燒刀子卻不讓他這樣休息!啊長勝,那個遙遠的英魂,現在以這種奇異的方式和自己聯係在一起,激勵著自己!大暢的眼睛又濕了。
小噬埋頭痛吃,吃得稀裏嘩啦,風卷殘雲。這小王八犢子就是一直這樣在自己肚子裏吃的!大暢自己沒吃幾口就飽了,他的胃口從來沒這麼小過。
小噬吃了一回,抬起頭,對大暢比劃道:“你要吃呀!不能盡喝酒!你吐過血,少喝點!”
小噬又盡力吃了一回,然後摸著肚皮滿意地對大暢比劃撥說:“沒想到你現在唱歌這麼來錢!比那時唱蓮花落強多了!”他端詳大暢一會,然後他笑嘻嘻地比劃說:“我看王不留行說得也太玄乎了!你現在不是也好好的嗎?以後咱們還是這樣唱吧,隻要小心著別吐血就行!”這小鱉犢子剛才還在為大暢的吐血流淚,現在又利令智昏了。
走出小飯館,大暢站立在鎮外的三岔路口,用心辨別著方向。啊,感覺突然變強了!這是因為剛才歌唱的原因啊!
大暢領著小噬向右手方向走去。現在大暢走路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小噬個矮腿短,這樣倒很適合。他們走走歇歇,晚上錯過了宿頭,就在路邊樹下露宿。路上沒有飯鋪,就以打包的殘湯剩飯和沿路采摘的野果野菜充饑——這樣的生活對大暢並不陌生,現在的條件比無間地獄要好到哪兒去了!
一個黃昏時分,他倆來到了苦藤鎮。
黃昏的鎮上人流如潮,都是飯後出來散步的。小噬望著這些人腰裏鼓鼓囊囊的腰包,笑逐顏開地比劃說:“現在你要是唱,肯定會大豐收!”然後他又有些遺憾地說:“可不能吐血!要是吐血,不唱也罷。”
大暢沒有理他,他怎麼能不唱呢?現在他知道了玫瑰的含意,他為心愛的人獻出熱血的渴望更強了,因為自己的熱血能落到實處,有了真正的意義!
他走到場子中心,提棍立定,朝四個角砰砰砰砰地打了四棍,然後抱拳說:“再下是大腸王國的大暢·埃希,初來貴地,無以為獻,隻唱練一套棍歌棍舞。諸位父老鄉親見大暢唱得好練得好,沒錢的幫個人場,有錢的幫個錢場,龍爪伸起虎腰裏,嘩拉一把,嘩啦一把!以資助大暢早日找到……心上的人!”他說到“心上的人”時他心中一動,心又疼了起來,牽動得腰椎也疼痛不已。
人們圍成了一圈。苦藤鎮的聯防隊也走了進來。
“又是一個假大暢!現在的騙子怎麼回事,就知道在一棵樹上吊死?”一個隊員看著大暢說。
“嘿,這個是不是那個在苦槐鎮唱的大暢二世?聽說唱得可好了!”一個隊員說。
“大戰在即,正在實行緊急狀態,還是把他趕走吧!”一個隊員說。
“別,聽聽他唱也不打緊!”一個隊員說。
大暢的心越來越痛,這疼痛翻滾旋轉,越旋越高,衝上了喉頭,他起聲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