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周先生麼……你不用知道我是誰……我想告訴你的是,有人要殺你……那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是我說的……是,是楊主任……對,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策劃的,他就是z先生……我?我隻是他手裏的一顆棋子……我要離開這裏了,否則他不會放過我的,好了,就這樣。”
合上電話,陳哲從鼻子裏重重地“哼”了一聲,重新換好電話卡後,他轉頭看了那張空空的座椅一眼,眼中殺機頓起。
楊錦程萬萬沒想到陳哲會來這麼一手,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陳哲拉開門出去,臉上的肌肉突突跳動。
片刻,楊錦程歎了口氣,從表情看,似乎有一點惋惜,但是很快,這點情緒就消失在臉上那些硬冷的線條中。
他回到辦公室,掏出手機撥通了陳哲的號碼。
“陳哲麼?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我改主意了。”
周老師捏著手機坐在花壇上,突然覺得全身無力。身下的涼意很快透過衣服傳遍全身,本來就酸脹的雙腿,此刻更是動彈不得。
已經變形的鍋爐橫躺在地上,鍋爐房也隻剩下一片殘磚斷瓦。天使堂的二層小樓雖然沒塌,但是靠近鍋爐房的一側牆體也已經被炸開了一條觸目驚心的裂縫。幾個大一點的孩子請了假,領著其他孩子清理現場。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喊餓,滿身灰塵的孩子們悄悄地搬運著碎磚,不時偷偷看看一臉木然的周老師。
不知什麼時候,厚重的烏雲又開始慢慢聚集在頭頂,深灰色的天幕下,天使堂的二層小樓似乎搖搖欲墜。
周老師的腦子裏一片空白,他不去想失去采暖設備的小樓還怎麼住,也不去想醫院裏的趙大姐和二寶。
沒有天使堂了。
周老師抬頭看看鉛灰色的天空,突然笑了笑。
楊錦程陰沉著臉把手裏的東西一樣樣擺在桌子上。
“這個u盤裏是全部研究資料和數據,還有我打算在國際研討會上宣讀的論文--你可以屬上你的名字;這個是我寫給省裏領導的推薦信,相信他們會尊重我的意見。這是我的辭職信,你可以一起送上去;對了,還有這個……”楊錦程從抽屜裏拿出一個信封,“下星期的機票。”
陳哲的臉上是難掩的喜色,行動間卻依然謹慎。
“你為什麼又決定放棄了?”
“我從未想過要放棄。”楊錦程的臉宛如一塊鐵板,“但是相對於其他的東西,我更尊重我的專業!”
陳哲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著楊錦程。
“你要的不外是名利與地位。”楊錦程垂著眼皮,“好,這些我都可以給你。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聘請我做研究所的顧問。一來,我可以輔助你完成這個計劃;二來,我雖然退居幕後,但是我可以親眼看到我的科研成果對世界的改變。”
陳哲點點頭,“好,我答應你。”
“那,我要的東西呢?”
楊錦程的話已經讓陳哲完全沒有後顧之憂,他爽快地從衣袋裏拿出一個u盤遞給楊錦程。
“所有的資料都在這裏。”
楊錦程抬頭看了陳哲一眼,臉上是將信將疑的神色。
“嗬嗬,你還不相信我?”陳哲笑起來,“我不會留後手的。現在把這事泄露出去,損害的不是你的名譽,而是我的。”
楊錦程苦笑了一下,神色黯然。
陳哲拍拍楊錦程的肩膀,“行了,老楊,別苦著臉了。你要結果,我要名利--我們這叫各取所需。”
楊錦程一側身,閃開他的拍打,又頗為傷感地在辦公室內環視一周。
“陳哲,我希望你遵守承諾,讓教化場實驗的成果能應用於世。”
“我更希望你叫我陳主任。”陳哲俯視著楊錦程的眼睛,“當然,如果你舍不得這裏,我可以允許你再坐一會。”
楊錦程看著陳哲布滿揶揄笑容的臉,艱難地站起身來。
“不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他的手慢慢離開那張寬大的座椅,似乎頗為不舍,“這裏的東西都留給你了。不過,我可以拿走這把杯子麼?”
陳哲看看那把價值不菲的茶杯,腦海裏立刻浮現出楊錦程高傲的樣子。
“……我警告你,不要碰我的杯子。”
陳哲把手按在杯子上,輕輕地說道:
“不。”
方木拎著一大袋食品疾步登上省醫院住院部的三樓,走進燒傷科313病房,趙大姐卻不在自己的病床上。方木想了想,轉身去了普外科。
趙大姐果真在二寶的病床邊。她的整隻右臂都包裹著厚厚的紗布,臉上也有些燒傷的痕跡,即使這樣,她還是費力地用另一隻手給二寶擦著身子。
方木放下東西,一把搶過趙大姐手裏的毛巾。趙大姐看是方木,虛弱地笑了笑,靠在床頭上看方木給二寶擦身。
頭纏繃帶,手臂上打著夾板的二寶看見袋子裏的食品,立刻咿咿呀呀地上去搶。方木不敢用力按他,在後背上草草抹了兩把就任他去大快朵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