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向大樹十字坡走去。
這一次他們走得舒適而從容,先是雇了一隻遊艇,走了一程後他們棄舟登岸,雇了一輛麵包車繼續前行。王孫沒雇小車這是因為王吟身體高大魁梧,坐小車太憋屈。王孫還買了兩套依然時興的長勝服——黑色墨鏡,黑色風衣,黑色靴子,兩人換在身上。一種時裝能這樣長盛不衰,穿它的人似乎還有增無減,這足以說明長勝巨大的影響力。
他們走出了暗綠苦堿的膽囊區,空氣變得清朗,景色也變得柔和。王孫看見王吟的身體恢複得不錯,她的心情就更好了。
“知道大樹十字坡嗎?”王吟問王孫道。
“當然知道。”王孫說。大樹十字坡位於人體王國的腹腔,是通向肝髒海派市、膽囊區和胰腺州的三岔路口。當年長勝在這裏煉出寶刀,單人單刀在數十萬細菌大軍中殺了個七出七進,一戰成名。長勝的事跡白細胞們個個耳熟能詳。
“聽說這地方現在已變成了旅遊地!這也怪了,對一般人來說這裏隻是一麵山坡,一片平野,他們來這地方幹什麼?也想學長勝嗎?或者來憑吊古戰場嗎?”王孫笑道。在她心中長勝可不是老百姓能攀得上的。
“嘿,老弟啊,這話你就說錯了!”麵包車司機突然說。
“我說錯什麼?”王孫說。
“長勝是大家的英雄,誰都願意向他表示敬意!他老人家呆過的地方就是旅遊勝地,誰會放過長勝這個名字呢?你們不是也穿著長勝牌的衣服嗎!”司機正色說。
這幾句話說得王孫和王吟都肅然起來。王吟點頭說:“說得好!”王孫沒有吭聲,她心裏升起了一種自豪和力量!
“但現在這些開發商啊,卻不是東西!他們用著長勝的名字,心裏真他媽的黑!”司機突然聲調一轉,罵了起來。“你們去哪裏後當心點,他們的刀子可快了!”
第三天下午,他們來到了大樹十字坡。
這裏真成了旅遊勝地!天南海北的人們,操著天南海北的口音,從四麵八方向這裏彙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絕大多數都穿著黑色的長勝服,有的還是剛剛才買來的。女人們穿上這身衣服,都興奮地顧盼個不休。所以他倆來到這裏,便淹沒在黑色的人群之中。
大樹十字坡映入人們眼簾的首先是一株大樹,這是一株數人合抱的古槐,古滕纏繞,冠蓋如同一把碩大無比的巨傘。樹蔭下環繞著四家店鋪,一家是鄉村飯鋪,一家是鐵匠鋪,一家是雜貨鋪——這是大樹十字坡的老店鋪,還有一個則是新修的,是《水滸傳》中的大樹十字坡的店鋪——孫二娘買人肉饅頭的黑店。
大樹背後是一座山岡。以前這座山岡林草茂密,荊棘遍地。現在則變成了綠樹掩映、曲徑通幽、樓台亭閣或隱或現的一個休閑山莊。這個山莊甚是別致,以上那四個店鋪正是它的四個入口。
站在大樹下麵,王吟指著麵前的平野對王吟說:“這就是當年長勝獨戰數十萬敵軍的地方。”
王孫心中一懍。這裏有大牌子標明這裏是長勝單刀單騎獨闖數十萬敵陣的“古戰場”。許多導遊舉著話筒用各種方言給他們的遊客講著長勝當年怎樣在千軍萬馬中殺了個七出七進,斬首無數,力擒赫赫有名的敵軍主帥黃狼黃將軍!但這句話由王吟嘴裏說出,對王孫卻有著震撼心靈的效果! 這片“古戰場”現在則辟成了跑馬場、射箭場、自行車賽場、高爾夫球場等,無數遊人身披陽光,興高采烈大呼小叫地玩著。
兩人遙望一回,然後轉過身來看大樹周圍的店鋪。
他們先看的是孫二娘的黑店,蠟像塑著孫二娘正拍手笑道:“饒你奸似鬼,吃了老娘的洗腳水!”武鬆將下了蒙汗藥的酒悄悄地倒了,兩個公人卻正在大嚼人肉餡的饅頭。裏屋裏夥計剝著人皮,他們將肥的做黃牛肉,瘦的做水牛肉,零碎小肉做饅頭餡。而店外張青正心急火燎地往家裏趕——他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個店裏現代的店小二正吆喝著:“眾位客官,瞧一瞧,嚐一嚐,清平世界朗郎乾坤,人肉的饅頭,狗肉的滋味!膽子小的不要來,怕老婆的不要來……”這雖然隻是嘩眾取寵,也夠惡心的!但居然也有不少年青人特意來吃“人肉饅頭”,這裏生意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