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沉,好似鴉墨般濃稠得化不開。陰冷的風一陣接著一陣地過,吹亂了地上那人的發,森冷的寒意也讓她蘇醒過來。幽幽睜眼,腦子裏卻不可抑製地閃過剛才那一張鬼臉。“啊——”她驚恐地捂著腦袋大叫起來,眼淚如流水般地下。
嗚嗚,有沒有人能告訴她,這裏是什麼地方,為什麼那麼嚇人?她好怕,整個身子縮成一團在風中瑟瑟發抖起來。周圍也不知是什麼植物,高高的擋住了視野,整個地方偏又陰森得不得了。雙唇咬出血來,那雙大大的眼眸在驚懼中朝著空洞悄然變化著。四下裏很靜,除了風吹葉落便隻是她嚶嚶哭泣的聲音。
突然地,身邊不知飛出一個什麼東西,咕呱一聲叫起來。那叫聲極似嬰兒的哭聲,又細又有些尖,即使正常人聽了也會覺得毛骨悚然。原本呆僵的身體驀然竄起來,想也不想瘋癲般地朝著前方九曲彎折的橋上便跑去,跑上橋幾步忽地腳上被一絆,身子出於慣性地就朝前一傾。
前方沒有什麼阻擋物,隻聽噗通一下水聲響,水花四濺沾濕了低矮的橋麵。橋下水波巨動,偶見雪白的手臂從水中伸出又馬上沉下,那落水的人被水嗆著根本呼救不了。幾個撲騰下去,水麵再次安靜了下來。
前宮仍舊歡鬧喧騰,這裏已經恢複了一貫的靜寂。風吹過樹林,吹動著花花草草的枝葉發出沙沙瑟瑟的輕微聲響來,即使那荷塘也一如往常平靜無波。
然而,黝黑的天忽然閃出一個小小的光點,如放在黑絨布上鑽石般光彩奪目。那光點仿佛穿越了亙古的時光從某個不知名的地方飛速而來,漸漸地朝著這邊接近變得似拳頭般大小,如朗月般懸在空中。
此時,死水般的荷塘上水波劇烈翻滾起來,一波跟著一波,好似海邊沙灘上的逐浪。水麵上冒出咕咕的聲音來,越來越大越來越響,就跟開水煮沸了一般。那懸在天上唯一的亮點變得忽地朝荷塘上射出一束暗紅淡光來,融著夜色宛如投下的月輝,將荷塘照得明亮而詭異。
翻滾的池水,暗紅的光束,沉重的戾氣交織在一起,這裏儼然在經曆了一場無血腥的廝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爛的氣息,濃重的氣味彌漫在禁宮的每一個角落裏,那是一種屬於死亡屬於黑暗屬於血腥的味道。
不多時,那光束集中落下的水麵上好似有什麼東西在從水下冒出來一般。在綽約的光中,黑而長的發絲如綢布般鋪在水麵上,跟著一個弓著身子的東西慢慢地從水裏冒出來。細看會發現,那是個穿著翠綠色紗裙的人。黑發濕嗒嗒地披掛在身,衣服也盡數濕透。那人漸漸地直起身子,濕衣勾勒出一個少女曼妙的身姿來。雙腳瑩白如玉,如踩棉花般安穩地踩在水麵上,竟沒有半分下沉。
她仰起臉,暗紅光下一張臉冷魅無雙,額間隱隱地有著一塊指甲蓋大小形如淚滴狀的閃著冰藍色光芒的印記。眼眸微微地往上眺,閃光的冰藍色印記越發明顯地曝露在人前,眼簾緩緩地往下一拉,渾身清華冷冽異常。
“安陵?嗬嗬……天下還有安陵這人麼?不,安陵已死,有的隻是我——魚璿璣!”她輕撫著自己的臉,指尖輕點著那額間的印記,一改往昔的怯弱。雙瞳綻出冷意,語帶譏諷道:“命運之輪再度轉動,此番便是要覆了你的國!”
語罷,頭頂上方的暗紅光束驀然消失,額上的印記也隨著淡如雪白的肌膚中,仿佛不曾出現一般。天上那閃亮的星光也如流星般一閃而逝,頭上又恢複了以往的暗黑無影。
“來人,進去給我搜!”禁宮外麵不知何時聚集了不少的人,一個渾厚帶著威嚴的男子喝聲從外麵傳來。
魚璿璣冷哧了一聲,道:“來得倒是挺快!”話落之際,人已入鬼魅般飛上一棵高大茂盛的柳樹,居高臨下地看著外麵的情況。
燈火如日,將原本陰暗的禁宮門牆四處照得如同白晝。“大皇子,此處是禁宮,沒有皇上的聖旨是不能進去的。”
禁宮門外,一身紫色蟒袍年約三十左右的大皇子軒轅賀一臉嚴肅地看著那個擋著自己路身著甲胄彎腰揖手的中年守將,富態的白潤的臉上遍布著明顯的不滿,眼帶陰鷙沉聲道:“常將軍這是在命令本皇子離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