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原來魚水之歡也可以無任何歡愉可言。他像一隻睡夢之中被人扯了毛的獸,於最安靜的時刻爆發出駭人的力量。我隻能選擇不反抗,任他施為。在光華最盛的時刻,我看到他的執念,他的困頓,他的怨憤,如江河湖海一般傾瀉出來。不知道他用了多長時間結束,然而這個過程對於我來說很漫長。
良久,我驚覺他伏在我身上哭泣。
“這時候,該哭的難道不是我嗎?”我鬆開他的手背,方才我一直咬著他的手不鬆開,牙印極深,已經見血。我的牙床也很疼,如同全身上下無一不痛。說話的聲音也因之低啞。
他仍然一言不發,慢慢從我身體裏退出來。他抬起臉時,我才發現他眼睛裏一片空白,臉頰上滿是淚痕。這是我第二次見到他的眼淚,上一次是發現自己無能為力,那這次呢?
我仰躺在地毯上,身下滿是淩亂的衣物,手肘支著身體仰起來,他的目光從我胸口而上,最終與我對視。他臉頰微紅,嘴唇卻很蒼白,忽然抖動了一下,我以為他會說道歉的話語,我不想聽。
然而他卻什麼也沒有說。
這個姿勢很累,我歎了口氣,道:“你出去吧。”
他低下頭,果真悉悉索索開始穿衣服。半晌,他才勉強係好了自己的衣帶,又伸手來合攏我的衣襟。一團怒火從心底騰地竄上來,吃幹抹淨,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麼?
“你滾。”我怒意雖盛,卻有氣無力。
他頓了頓,果真站起來向外走了。我獨自側躺,慢慢將身體蜷縮起來。我腦海中一片空白,又羞又憤。然而此時卻覺得身體舒展之後其實並不是太疼,他方才雖然強迫我,但卻並未弄傷我,反而是我對他又踢又打,還咬他。但做這些的同時,又半推半就地順從了他。這發現在我心裏卻隻是一閃而過,繼而又漫上無邊的憤怒。他竟然,強迫我。
我從前也受過傷,年少時練武,棍棒無眼技藝不精,難免受傷。一次被人用棍打中膝窩,又酸又痛,當時就跪在地上無法站起來,衣服和皮膚都被擦傷,火辣辣的疼痛。那種痛與我此時身上某處並無二致,然而當初傷我的那個人,我因為年歲小、急痛交加,大嚷著要把他淩遲,父親卻怒喝我道:“戰場之上棍棒無眼,隻有自己不學無術,哪有怪別人的道理!動輒喊打喊殺,可有仁君風範?!”
我從來不是個仁君。
我現在就想把房選掛在午門上一條一條地活剮了。
方解心頭之恨。
正當我羞憤交加抱著手臂哭,又將身體蜷縮起來的時候,膝窩忽然被人一托。淚眼迷蒙之中抬起臉,原來是房選去而複返。我推他胸膛:“你回來做什麼?不怕朕把你活剮了麼?”
房選此時已經回過神來,臉上恢複了往日的靈動。他歎道:“你真要殺我,也悉聽尊便。現在帶你去沐浴。”
“不要!朕要判你淩遲,立刻!”我怒道。
房選微笑,任由我有氣無力地推他:“萬歲,我何罪之有?先沐浴吧。”
我忽然捂起臉:“我聽說前朝的皇帝梳頭的時候被扯了一根頭發都判了那人杖斃,你都讓我流血了,難道還不能淩遲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