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眼前灰蒙蒙一片,還在做夢嗎?摸摸額頭,已經不燙了。我撐起身子,隻覺得全身乏力。經曆一場感冒,簡直比一場失戀還傷身。失戀了,至少還能哭出來,讓眼淚代替心口的血流出來,會好受一點吧。但感冒的時候,腦子裏像被塞滿了海綿,整個人如同飄在半空中,七魂失了六魄,哭都哭不出來的難受。
我下床去,室內都灰蒙蒙的,腳步跟踩在雲層裏一樣,身子晃晃悠悠的,沒有真實感。就像在夢境裏一樣,沒有痛感,感受不到自己的氣息。
在灰蒙蒙的空氣裏摸索,終於走到門口,一開門就撲了出去,重重跌倒在地板上。
“痛!”我可以想象我現在的姿勢,一定跟隻瀕臨死亡的蛤蟆似的趴著。
有腳步聲過來,“秦歡,你怎麼了!”是荷花的聲音。
哦,我親愛的荷花,她已經回來了。
荷花過來把我扶起來,我“嗬嗬”笑著,“你回來了啊,我肚子好餓。”
“小小姐,你怎麼起來了?”這次上來的是張嫂,“肚子餓了嗎?剛才你一直睡著我就沒叫醒你。你先去躺著,我給你拿東西吃。”
“哪有那麼虛弱啊。”我大呼一口氣,“燒已經退了,就是喉嚨還是癢癢的。”說著,我咳嗽了幾聲,全身乏力。
“張阿姨,我陪著秦歡就好了,你去忙吧。”荷花乖巧地說。
張嫂點了點頭,就匆匆走下樓去。我的目光微微瞥過去,她急急忙忙的樣子真讓我感動,不過下樓時候那不要命的狀態還是讓我暗暗捏了一把汗。
荷花把我扶到床邊,我坐下去,“不想睡覺了,才剛醒呢。”
“那你也不要亂跑呀,感冒才好一點點。你不知道,張阿姨跟我講的時候,說你的狀態很嚇人。後來我上來看你,你一直說胡話呢!”
“啊?我說什麼了?”千萬別是關於過去的人生或者那些不能講出去的秘密。
“啊,什麼敏一,出版社之類的,聽不真切。”
我拍拍胸口,幸好這些湊不成什麼東西。
“怎麼了,你胸口悶嗎?”荷花著急地問我,然後走到窗口,開了點窗。
清涼的風馬上鑽進來,室內悶熱的空氣總算流通了一點。
“這樣就可以了,謝謝你。”我虛弱地笑笑。
荷花拍拍我的肩,“我們兩個之間還需要什麼感謝詞啊。對了,你說的那個敏一,是文東哥哥的女朋友嗎?”
“啊,你怎麼知道?”我驚訝,難道說荷花還隱瞞了什麼,我在夢裏說的話?
“哎呀,你忘記了啊,上次文東哥哥生日我們不是一起去的嘛,怎麼會不知道,我可是很善於從他人的講話中搜集信息的哦!”她笑眯眯的,很是得意。
這真是不錯,荷花是個心思敏銳的人,並且不愛說人閑話,隻靜靜在角落接收自己可以理解的信息。現在她還單純,善良,隻希望她一直都這樣。如果在後來成長中,這種特質偏離了原本的軌道,用到耍心機的份上,那真的不好了。
現在荷花在我們家裏,對她的教育看來是件任重而道遠的事。當然,要是她的人生出了什麼問題,首當其衝,就是我該負責人。即使到時候沒有把這過錯放在我身上,我自己也會愧疚的。
我還真好笑,明明腦子都燒得空掉了,卻還想著這些遙遠而沒有依據的事情。
“對了!”她壓低聲音,“那個偵探所來信息了哦。”她說著掏出手機遞給我。
偵探所已經收集完戴淑嬌的資料,叫我有空去拿。我現在倒也沒什麼欲望去拿,感冒這個東西真的像一場暴風,把所有情緒一掃而空。快樂怨恨這些東西統統隔得很遠,難怪人家要說,失戀是一場重感冒,熬過來就好了。一想到某些人在愛情裏要死要活的,就知道這比喻有多麼重了。
“對了,你回家了一趟,感覺怎麼樣?”我問荷花。
門在這個時候“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是張嫂進來了,手上是一個托盤,冒著騰騰的熱氣。
“怎麼不開燈啊。”張嫂放下手上的東西,按亮了房間裏的燈。
一直處於有點昏暗的空氣裏,一下子難以接受光亮,於是拿手擋了擋。
“秦歡,過去吃東西吧,我們都吃過晚飯了。”荷花說著把我扶過去。
我哪裏有那麼虛弱啊,我試著用點力,然而這副小小的身軀還真有夠虛弱的。我想起以前,寒冬的時候,鼻子堵得厲害,額頭滾燙,也還是吞了幾顆藥,依然跑去出版社工作。盡管有一瞬間太過暈眩重重坐倒在椅子上,但我不都撐過來了嘛。因為那個時候的自己,深刻的明白,我是孤身一人的,沒有人可以幫我,沒有人做我堅強的後盾。所以我倒下去的話,一定很難爬起來,我唯有讓自己不要倒下去。我又不是個喜歡麻煩朋友的人,敏一,季平他們我沒能給他們帶去什麼好處,怎麼可以渴求從他們身上得到什麼。友誼不該是以利益為前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