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葉辰,他一定還不知道這件事吧……還有他的麗芹還記得他嗎?我倒是希望她也把葉辰忘記了,這樣我才不會孤獨的覺得,隻有我被某人的記憶拋棄了。於是我們可以同病相憐相互安慰了。這想法確實有點自私,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回到家以後,我的心情很是糟糕。晚飯才吃一點點,張嫂以為我是因為前一天生病的緣故,還沒有複原,又給我弄了燕窩。當然,等她走了之後我直接推給荷花。
我默默的碼字,突然覺得寫文的作者其實很憋屈。用了那麼多的時間去構思小說,花了那麼大的經曆把一本小說填充完畢。幾十萬的字,讀者幾個小時就看完,卻耗盡作者的幾個月,以及成千上萬的腦細胞。
不過,幸好,我寫書隻是為自己的心寫,並不是為了取悅讀者而寫。就算沒有讀者,我都決定把我的書寫完。抱著這樣的信念,心裏的火熱越來越熾熱,我洋洋灑灑又打上幾千字,很有成就感。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深夜,荷花早就趴在桌上睡著。我走過去,發現習題還有幾題沒有做,我提筆寫上答案。如果我現在是一個180那樣高大的男人就好了。我就能理所當然地抱起這個累極了的女孩子,輕輕地放到床上,再溫柔地蓋上被子。那一定是一個非常唯美的畫麵,每一個有期待的女孩子都會希望有這樣一個王子一般的人物出現。
可惜,雖然我的生活有點科幻的意味,但這畢竟不是做做夢動動手就能完成什麼事的魔法世界。我歎一口氣,終於上前把荷花推醒。
她睡眼鬆惺地抬起頭,用手揉一揉眼睛,然後茫然地看著我。我覺得好笑,但還是忍住,對著她指了指不遠處的那張大得誇張的床。她即刻領會,搖搖晃晃站起來,接著一頭栽倒在床上。我給她蓋上毛毯,冬天就要來了,空氣也越來越無情,吸走人體皮膚上的溫度。
我走到床邊,發現夜的眼睛——我是說那些星星,越來越深邃。大概是這個星球太冷了,它們才要迫不及待地躲遠一點,再躲遠一點。白天的時候,如果運氣好點——大氣被汙染的程度還在可見範圍,能看到湛藍的天空上有一朵朵白色的雲,那種感覺很是溫馨。但同時,那些雲朵像極了天空的歎息。而現在,一朵雲也沒有,或許有黑色的雲,誰知道呢。我想起那個被火車碾下頭顱的詩人,他說,萬裏無雲,如同我永恒的悲傷。嗬,一句話說到心裏,在心上最柔軟的地方狠狠捏了一把,眼淚都會給催出來。明明不痛又明明很痛。
那個詩意的我又無意間闖了出來,我真懷疑自己體內住著兩個靈魂。時而白目時而靈敏。
冷風吹過來,直往我脖子裏鑽。這才發現,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把窗子打開了。這冰涼的風讓我清醒,也讓我顫抖。雖然清醒,眼皮卻還是沉重。仿若在一瞬間成了一個植物人,腦子清醒,身體卻要沉睡。
為了避免吵醒荷花,我趕緊關上窗,然後脫了衣服鑽進被窩。我蜷縮起身體,不敢把腳伸直,因為被窩有點冷,就像這個季節的風。
第二天醒來,我才驚覺,原來昨夜那麼傷感,是我內心深處的某個感知細胞覺醒了,在我的生命裏缺失了什麼東西。那是一種薄涼的感覺,我是真的失去了,那就是應文智的微笑。他已經忘記了我,毋庸置疑,否則他不會一直一直不來見我。
這想法在我上班主任課的時候得到了十分確切的答案。我記得班主任穿著一件血紅色的大衣,臉色有點不爽地站在講台上宣布:“你們的張老師因要籌備婚禮事宜已經辭職,這幾天你們的美術課暫時改為自修。等到下個星期,新的美術老師到任。”
張老師,張麗芹?結婚?我的腦袋仿佛被針紮了似的,尖銳的疼了一下。
我轉過頭,看到葉辰血紅的雙眼,他的臉色蒼白,雙手緊握著拳頭顫抖不止。
“怎麼……回事?”我低聲問他。
他看我一眼,眼淚掉了下來,令我心驚。卻沒有言語,他歎口氣,趴在桌上,我再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好在馬上下課了,不然保管班主任會叫葉辰起來。或者,走到他身邊噓寒問暖。老師都愛學習好的學生,這現象在小學裏幾乎是真理。
接下來的時間,我就像是被拋進了冷庫裏似的。這次的體育課,我們是室內活動。其他人都成堆的玩遊戲,或者同桌間的互動。而我就像個傻子一般坐在原位上。這個所謂的集體,我一直都融不進去,到現在,能被我叫出名字的也沒幾個。所以,當葉辰沉默的時候,我也如同被孤立了一般。
王子皓倒是來邀請我加入他的遊戲,跳跳棋。天呐,饒了我吧,我還沒無聊到玩那種小孩子遊戲。並且他來找我,大概也就是想在這方麵勝過我。我擺擺手,示意沒什麼興趣,他立刻歪了鼻子。
葉辰一個下午都低著頭,我也不能沒禮貌的一直去注視他。但心裏跟堵了大石頭似的,非常難受。那種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首先是張麗芹,接下來就是應文智了吧?
“我其實……”葉辰的聲音在這一刻打破我的沉思,“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