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明山一脈位居中土,即便不提當年赫赫聲威,即便如今日漸式微,卻拚著底蘊悠遠,也算是一門大派。
若非當年仙明山首席弟子黎不棄叛教殺師,背出師門,或許到今日,這一脈又將大有崛起的趨勢。
“隻是可惜了,當年黎不棄......”
“是啊,當年天下風雲青年之輩,大明王劍黎不棄首屈一指,本來想著這家夥或許接任仙明一脈掌教,誰知道......哎......”
一處山腳下,兩個中年人一邊喝酒,一邊絮絮叨叨說著,像是回憶陳年的往事一般,時不時眼光瞟向不遠處山脈中隱約可見的青磚碧瓦,路過一塊石碑,上麵分明刻著“仙明山”三個字。
“到了。”正走著,兩個人之中,身穿紫衣的中年人突然停下了腳步,“霍兄隨我一起入山?”
被叫做“霍兄”的中年男子停下腳步,擺擺手道:“金孟兄不是不知道,在下門派有規矩,其他門派倒還好,但是唯獨不可踏入仙明山半步——”
“哈哈哈哈....”紫衣中年人金孟一揮寬大的袖袍,無奈的大笑著,隨即搖了搖頭,“也就你們有這種破規矩......”
被叫做“霍兄”的男人苦笑了一下,道:“不怕金兄笑話,本派十二條戒律教規,這卻是放在第一條的——非掌教者,不得入仙明大局!”
——仙明大局!
紫衣的金孟忽然臉色一變,然而也就是那麼短暫的一瞬間,又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了。
隻不過那四個字莫名其妙在他心中震顫了一下,總感覺曾經在哪裏聽說過這句話,卻又不在記憶之中搜尋得到。
眼前這位霍勳雖說在這一輩人眼中修為平平,卻是時常遊曆山川的人物,性格更是豪爽大方,不吝珍奇,喜歡結交各式各樣的修真道友,天下大大小小的修真門派,不論正邪,幾乎都有三三兩兩好友,也經常去各門各派拜訪敘舊。
——唯獨仙明山,卻是半生未踏入一步。
金孟雖覺得詭異,卻也不方便細問,大概也就是早幾百年前他的師門祖師爺或許與仙明山有過一些過節罷了——當年的仙明山確實有過一段張狂跋扈的日子,倒也不足為奇。
金孟如是想著,倒也覺得釋然了。於是簡單地寒暄兩句,便與霍勳做了道別,獨自前往仙明山深處仙明大殿去了。
卻是霍勳,在仙明山界碑前佇立了良久,望著那一塊石碑,怔怔出神。
不知不覺,已曆經滄桑,度了半生。
無數次來到過這裏,無數次停住腳步。
他至死都不會忘記那個昏暗的地牢中,渾身鮮血的師兄抓著自己的手,緊緊攥住,用蒼白而微弱的聲音貼在耳邊說道——
——仙明危局!莫進去!
隻是到了今日,再一次來到仙明山下,他依舊看不透,望著連綿的仙明山脈,眼裏心裏都隻是一片迷茫。
——莫非世上真的有一種局,入局方可見麼?
他不止一次有這樣的想法,卻從未有一次有踏入的勇氣。更別提現在踏入中年,早沒有了曾經的意氣風發,也沒有了一股熱血上心頭的衝動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