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間,剛才還在眼前的騾馬們已經一個不剩了,崖畔的人們麵麵相覷,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夢。可夢又哪有這種真實勁兒的?正在遲疑間,突聽“啊”的一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隻見老胡正跌坐在地上,灰白的頭發亂成一團,雙手顫巍巍的捧著什麼東西,大家擁過去一看,老胡手裏緊攥著的卻是幾根雪白的馬毛,在淡淡的日光映射下,泛出美玉一般的明光。
“爺爺啊,這哪裏是我們馱礦的普通馬啊,這是神靈所化的神馬神騾哩。”老胡啞著嗓子驚叫道。
眾人呆了一呆,便是有心反駁的人,一想想所經曆的事情,也都不寒而栗了。片刻間,剛才還耀武揚威的眾人紛紛跪下,雙手合在胸前,虔誠的念叨著什麼。此時太陽終於從東邊徹底升起,暖洋洋的陽光照在人們身上,照在近處的樹林間,照在轟隆隆的牛欄江裏,到處都被鍍上了一層金光。
“快看,快看,騾馬去了……騾馬去了,馬兒沒有跌死,快看,騾馬已經越過巧家地界去了!”一個漢子的驚叫聲猛地打破寂靜。
眾人一聽,連忙都趕到崖邊看時,果然見得一群騾馬正駕著銀光,踏著江水,橫渡了牛欄江,從天生橋方向直往巧家的包穀堖遠行而去。
老胡擠在人群中間,隱隱約約似乎看到了他的那頭斷腿騾子,騾身一瘸一拐,左顛右掀,像是在歡呼,又像在舞蹈,隨著眾騾馬翻滾著,升騰著,直到天際的盡頭,才幻化成了一道道光亮,散布於山崗……
而據說幾年以後,“樂馬廠”的銀礦果真日漸委頓,而“個舊”的錫礦卻出奇大旺,坊間傳聞,是那九頭騾子和十匹馬將礦馱到了個舊,是真的嗎?沒有人知道。
然而可以確定的是,大部分生而為奴的騾子和馬,還來不及吃上一口鮮嫩的青草,便要戕滅於人欲的貪婪和狡詐。
“冬天的騾鈴正響,在唱,似夜的呻吟,夢的囈語……叮當,叮當,叮叮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