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十幾年裏,朝中形式變幻莫測,我小心翼翼地周旋其間和大哥一起拚命保住兩紅旗的根基。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著,預計不出幾年便能塵埃落定,可洽洽在這個時候大哥竟是如同掏空了身子般一點一點地消瘦虛弱了下去。
我趕忙請來了宮裏的禦醫,卻隻說是勞累過度之類的托詞,又找了別處有名的大夫,竟是查不出病因,無從下手,隻能靠一些進補的藥養著。眼見著大哥一日日地壞了下去,我心中焦急卻也是毫無辦法。
正是在這個時候,一名自稱“甘草”的女子找上了我。她盯著我的眼神讓我渾身都不舒服,但她說能治好大哥,我也隻好硬生生地忍了下來。那時的我,隻要能救大哥,讓我做什麼都行。
我任由她取了我的血做藥引,我派人尋藥配置她留下的方子,我小心翼翼地給大哥用藥生怕這藥的藥效不對加重病情。皇天不負有心人,漸漸地大哥的身子愈發好了,連著用了一年的藥,精神頭也比之前的足了不少。可就在我以為大哥會這樣逐漸好起來的時候,大哥的身體卻又突兀地一落千丈,無論我再用什麼藥都不管用,直到他在我麵前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為什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明明都要好起來了,為什麼會這麼突然地就……為什麼?!
迷迷糊糊地過了大哥的頭七後,我從悲痛之中反應過來,也不顧身上的穿著,發了瘋般地去找那個為大哥配藥的“甘草”。她早已在我為她準備的藥室裏等著了,當我見到她的時候,她手裏捧著一隻羊脂白玉做的短頸圓瓶,注視著那瓶子的目光甚是愛憐。
“你為什麼要害我大哥?”我木然地問道,視線卻不由自主地往她手中的瓶子上瞄去。
“是不是覺得他很是熟悉?”她瞥了我一眼,搖著頭笑得嫵媚動人,“你這賊人,幾世輪回也本性難移。”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大哥他……”我強迫自己將目光轉到她的身上,咬牙切齒地質問著,卻被她直接打斷。
她又叫了我一聲“賊人”,看也不看我一眼,隻雙手細細摩挲著手中的瓶子,良久方道:“你的大哥,我的甘草,正在這瓶子裏呢!”
“你的‘甘草’?什麼意思?”嗓子有些發幹,我瞪大了眼睛看著她突然整個人漂浮在了半空之中。
“當年佛座之下,我與甘草雙雙修煉,沒成想你這賊人竟欲竊取甘草。我為救甘草不被你破壞本體以致魂飛魄散,便狠狠地咬了你一口叫你丟了性命。可這一口卻是讓我因殺生入魔,再無法成仙。甘草為了消除我的魔性,竟是取出他本體中的精華和著千年修為助我提前渡劫,而他卻墮入六道輪回,直至替我承受完殺你的罪孽方能回到我身邊。”
我聽著“甘草”娓娓道來,卻不知該作何感想,半餉才張口問道:“你說我大哥是‘甘草’?那你又是誰?”
“我即是甘草卻也不是甘草,當初甘草為救我而動用本體精華,我倆早已因此融為一體。可他卻代替我去承受輪回之苦,他便成了我,我也就成了他。”“甘草”歎了口氣,衝我揮了揮衣袖,“此間塵緣已了,我自帶他回去,你也走罷。”
“甘草”周身浮起點點光斑,身影逐漸消失,我急忙大聲問道:“他會如何?”
悠揚的聲音似乎從極遠的地方傳來,卻又私語一般回蕩在我的耳畔:“自是脫離輪回,與我一同徜徉仙界。”
我屏住呼吸,直到那些光斑飄出大開的窗戶消失在屋外的陽光之下,這才狠狠地吸了一口氣,輕聲喃喃:“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