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瑜生一路不話。他心情相當鬱悶。他沒想到自己幹了兩年屠夫,最後卻在陰溝裏翻了船。一頭既不凶猛,也不強大的豬,他居然一刀殺不死。
殺不死還沒什麼,大不了多補幾刀,可那頭豬,居然踢翻兩個人,從他手上跑得無影無蹤。
這就太丟人了。
其實丟人還在其次,關鍵是,此事對以後的職業生涯,可能會產生深遠的影響。業務直線下滑是肯定的了,弄不好他就要退出屠夫這一行。
我們的教科書裏,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那是胡八道。群眾的眼睛一點都不雪亮,腦子也不太好使。你幹好一百件事,人家都看成理所當然;你幹壞一件事,人家立馬會讓你臭名遠揚。
群眾生具備一種惡毒心理,就愛看別人倒黴。你越倒黴,他們就越歡樂。
人在鬱悶之下,內部思維活躍,會想通很多道理;但外部感覺就會變得麻木,甚至失聰。比如現在的陳瑜生。他完全沒感覺到身後少了一個人。
陳瑜生頭也不回,對身後消失已久的夥伴湯山話:
“我們太大意了。人不可貌相,豬也不可貌相。”
後麵沒人搭腔。陳瑜生揮了揮手,繼續:“我們不應該以貌取人。真的,看待妞是如此,看待豬也應如此。”
後麵還是沒人搭腔。陳瑜生仍舊自自話:
“沒想到吧?我們居然被一頭不到兩百斤的豬打敗了。才兩百斤啊,我們兩個大男人加起來都快三百斤。”
後麵依舊沒有搭腔。路邊有幾個頑童在放牛,有一頭牛對著自言自語的陳瑜生,“哞”地叫了一聲,低頭繼續吃草。
陳瑜生又揮了揮手道:
“別我們手上還有刀,就算是赤手空拳,壓也能壓死它。”
他換了口氣繼續:
“可它中了一刀,居然就這麼跑了。眾目睽睽之下啊。”
路邊那幾個流著鼻涕的頑童,看著一身汙血的陳瑜生自自話,滿臉驚懼之色;陳瑜生所到之處,他們像老鼠一樣紛紛逃竄。
陳瑜生心有不甘地:
“是我們業務不精嗎?不是,是我們運氣不好。別人做一輩子屠夫,估計都遇不到這麼一頭神豬。”
完,長長歎了口氣。繼續走路。走了三百米,陳瑜生還是忍不住,頭也不回地問道:
“你,我們有沒有辦法補救?”
身後沒有聲音。陳瑜生繼續:
“不補救我們就完了。別忘了我們的刀還在豬身上,這就相當於一個闖蕩江湖的武林高手,被別人將隨身武器給奪了,怎麼還有臉在江湖上混?”
腦後隻有陳瑜生一人的腳步聲。他見無人回應,漸生怒意:
“你平常腦袋不是挺靈活的嗎?倒是想個辦法啊。”
換口氣又問:
“現在上山去,把那頭負傷的豬找回來,算不算一個補救措施?起碼能把刀給撿回來吧?”
頓了頓,身後還沒有任何回音,陳瑜生終於徹底憤怒了,回頭大吼:
“你他媽的倒是句話啊。你啞巴了?”
整句話完,他才發現身後空無一人。驚得差點連下巴都快掉了,張大嘴成形,許久都無法合上。
他用拳頭將下巴頂回原位,想了想,便發足往來時的路狂奔起來。
陳瑜生一口氣跑到村口大榕樹下,見湯山手握剔骨尖刀,正在一個中年漢子的麵前比劃,而那漢子不言不動,顯得一臉驚恐。
眼看著就要血濺當場。
陳瑜生又是大吃一驚,氣都來不及喘一口,立即撞向湯山,兩人同時倒在離中年漢子兩米之外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