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黎每次望著站在廂房窗前的翠菊孤寂的背影,便更清晰的感受到對方的淒楚與不甘。或許,竹公子再也不會來了吧。
每天靜靜地替翠菊打理好一切,決口不提有關竹的任何話題,肖黎一心希望曾經活力四射、嬌羞無限的翠菊能再次回來。
不過,光陰無法重回,人也不可能永遠不變。翠菊終於有了笑容,卻淡淡的帶著一絲總也抹不去的憂鬱。王金貴還是經常來見翠菊,三不五時的美食甜點、金銀珠玉,略略調劑了紅樓略顯冷清的冬日氣氛。
幾月後,西廂窗前遒勁的柳枝再次抽出綠芽。春意萌動,萬物複蘇,可惜看著這一切的美人兒卻總是帶著淡淡的清愁。
肖黎靜靜看著翠菊沉思的側影,仍是嫻靜美好的少女姿態,輕顰的柳眉、憂鬱的眼神,平添一分嫵媚動人。無意瞥見對方握了又鬆的纖手,下了決定嗎?到底是決定忘記,抑或……
紅樓的生活似乎有回到了從前,翠菊的窗外再也沒有飛來飛去的“桃花眼男人”,王金貴依舊是紅樓最尊貴的常客,翠菊也是紅樓最美豔的女子,肖黎仍是忙前忙後,隻是如今的他已多了另兩件事情。一件事在閑暇時鑽研鑽研適合自己的外功招數;一件則是每晚亥時正打掃衛生,順便服侍無須子休息。當然,這些事翠菊都知道,不但不反對,甚至還很支持。
一段時間以後,肖黎便發現無心師兄很忙。常常幾月也不得見一次,也因此,師傅的生活起居除錢由師兄付外,幾乎都由肖黎操辦。
肖黎自問從來沒見過這麼難纏的老頭兒,發起脾氣來比五歲孩童都任性。記得有一次,無須子突然在冬天要吃西瓜,而且還定要第二天早晨便見到,害得肖黎急急放了聯係用的白鴿,所幸師兄離得不遠,但相距也有幾百裏之遙,為表示對師傅的誠意和盡量不帶給無心師兄負擔,肖黎親自馬不停蹄的死趕死奔,終於在中途遇上師兄帶來的西瓜,再緊趕緊追的回去。
自那次以後,肖黎萬事皆留一手,春夏秋冬隻要能保留的東西全部收藏起來,免得無須子臨時發瘋,自己又得累的死去活來。其實,單從無心師兄能在收到白鴿傳書後就帶上西瓜前來這點,可明顯看出其受無須子荼毒之深已不可用言語形容。
三年後的夏天,肖黎十四歲了。翠菊攢足了錢,決定離開楓城去尋找自稱竹公子的負心漢。她在與竹公子閑談時曾聽對方說自己是大京人士,不管真假,總要去闖闖再說。反正似竹公子那般人物,到哪裏都是一強烈發光體,想找他應該不難。
肖黎考慮到自己來到這世界已四年了,卻隻在楓城轉過,想到多接觸接觸外麵的世界或許能加速自己與這個世界的融合,減少“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格格不入感,也自告奮勇要緊隨姑娘身後。
於是,翠菊以絕對的天價從李媽媽手中拿回了兩人的賣身契,肖黎抓著那張薄紙舞弄片刻後陡然記起自己差點忘於腦後的無須子,火速趕至青雲宅,簡短的說明來意後,無須子撫撫長及胸的白胡子,笑眯眯的請乖徒兒稍等片刻,待到肖黎喝了四盞零半的茶水後,無須子抱著一摞寫滿字的紙張出來。
“我的乖徒兒,小黎兒。為師年紀已大,出不得遠門了,這裏是為師請求黎兒在大京替為師采買的物品,萬萬不得遺漏一樣哦。當然,為師很窮,錢是無法給黎兒了,特此聲明,黎兒在沒有錢的情況下,可采取偷、搶、騙等諸多手段,為師此次授予特權,不予追究違反門規職責。”
肖黎盡管在這三年裏受到無須子諸多非人要求的荼毒,此時仍忍不住將嘴張成雞蛋型。片刻後吃吃問道,“師傅,徒兒能少買幾樣嗎?”
“不行!”無須子把臉一沉,嘴癟了下去,經過三年多的相處,肖黎知道這表示“我意已定,絕不更改。”
愁眉苦臉的接過厚厚的大疊紙張,肖黎在幾天後和翠菊整裝準備完畢,乘上定好的馬車向大京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