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香閣的院落裏,聚集著碧琉軒所有的人,唯有竹沁被鎖在了綺香閣上。盛放的鳶尾似是在日暮裏灼灼燃燒,紅的熱烈,然而傍晚的清風拂過,卻是習習涼意。這是一場沒有溫度的焚燒,灼裂的是所有人的心神。
大家看著院落中跪地的桃夏和霜瀾都默不作聲,她們在漫地的緋色中顫栗著。有些年齡較低輩分較小的習舞和婢子甚至連頭都不敢抬起來看,誰都不忍心去揣測顏如玉接下來會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決定,然而誰也都不敢說些什麼。在碧琉軒身價決定了一切,就是10個嫣畫都抵不上1個顏如玉,更何況顏如玉的幾個入幕之賓頗有來頭,連佘媽媽都吃罪不起,因此所有人都默契的選擇了緘默。
世間大抵沒有比顏如玉那個女人更殘忍了吧,那個此刻站在台階上美的如火如荼的少女,鮮紅的錦緞,墨染的長發,絕色的容顏,冰涼的心。
佘媽媽站在顏如玉身旁,華貴奢侈。一副刻薄漠然神情開口道:“如玉啊,一個婢子養到這麼大好歹也得百餘兩銀子。你的花已經開得夠好了。”
顏如玉依舊嬌美而笑:“媽媽的損失,如玉自會補償與您。我顏如玉的顏麵又豈是這丫頭能丟的。來人,埋了”
人命如草芥般的被兩張殘忍的嘴談論著,傳到耳朵裏隻有冷冰冰的銀錢音。每個青春少艾的女孩無不感到莫大的悲哀。
冰冷的挖土聲,一次又一次連倚翠已經快崩潰了。這花田下埋著這麼多冤魂,難道顏如玉就不會做噩夢嗎?!別人的命不是命,她顏如玉的命又有多高貴!不過是一樣的苦命人,為什麼要做這麼殘忍的事情呢?:“夠…!…”嫣畫順勢拉過連倚翠捂住了她的嘴。
三分英氣七分柔美的嫣畫死死拽著連倚翠。不需要有人再白白被折磨了。佘媽媽根本隻在乎利益,顏如玉又無半分人性,對自己孿生姐姐都可以那樣更何況別人。還記得曾經有個龜公覬覦顏如玉的美貌,欲行不軌。竟是被顏如玉讓人活活將那龜公剁成肉塊喂了狗,其叫聲之淒厲、場麵之慘烈。最後連執行的人都下不了手,顏如玉就放開了狼狗的韁繩將那人撕咬致死。每一個在場的人都沒有勇氣直視,顏如玉卻麵不改色看完全程之後留下了一絲譎詭的笑,美得驚心動魄卻那麼殘忍。至今為止,她嫣畫都永遠忘不了那一抹似是來自地獄的笑容。
崩潰的不止連倚翠一個人,真正疼的刻骨銘心的是閣樓上的竹沁……浸染在夕陽裏第二層閣樓縈繞著淡淡書香,擁有神女般完美側顏的少女跪坐於地,她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清風,當是以月華為神,扶柳為態,世間才會有這樣清麗絕倫的女子。
作為雙生姐妹她們有著一樣的傾世容顏,卻美出了不一樣的風骨。一個似天生妖精般魅惑,一個聖潔得不染塵埃。隻可惜竹沁的臉……
院落裏一聲一聲的鏟土聲打磨在竹沁的神經上。淚水沿著她麵頰醜陋蜿蜒的疤痕一滴一滴墜落在木質的地板上,清晰而憂傷。什麼時候什麼時候她最心愛的小染,她最善良的妹妹變成了這個樣子,她真的好恨好恨!恨自己沒能好好守護最珍貴的妹妹,明明答應了離世的爹娘的。
為什麼!為什麼保護不了小染,讓她淪落至此?
為什麼!為什麼阻止不了小染,讓她惘造殺孽?
究竟怎樣才可以帶她的小染離開這裏?離開那些透著絕望的樂聲。
聽著窗外的哭喊聲竹沁的淚水早已模糊了麵頰……掌心也因尖銳的指甲蔓延出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