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傑
淩晨一點我從辦公樓裏到停車場,剛出電梯門,就聽到有人喊我。
“歐陽,有時間去喝一杯嗎?”
我回頭,隻見冷杉穿著銀灰色的無袖長裙,穿著黑色的板鞋站在配電室旁,她頭發比上一次見麵長了不少,看來是想重新留長發了。
我沒想到節目中的那通電話沒有把她勸走,反而讓她更加變本加厲。她見我沒說話,尷尬地聳聳肩:“你不會就這麼對待落難的老同學吧?讓我食不果腹,露宿街頭?”
我無奈地搖搖頭表示投降。
“這麼晚了想去哪兒?”
“三裏屯兒啊!這地方在北京不是挺出名的嗎?”
冷杉非常自覺地坐到了後排座位上,我發動車子,駛出單位大門時,她望向高處亮著燈的直播間,說道:“剛才在節目裏接聽我的電話是不是挺意外的啊?”
我點點頭,想到她看不見,就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沒想到,你的回答居然那麼決絕,我真的差點就放棄了。”冷杉的臉被明亮的路燈分割地支離破碎。
車子在高架上呼嘯駛過,我們誰都沒有再說話。
冷杉的酒量一向不錯,既然她想喝,我也隻好由著她。她兩眼沒有焦距,漫無目的地在人群中掃來掃去,她素顏朝天,就像大學時期那樣,清純可人。但人總是無法與時間抗衡,它會把我們的缺點和弱點徹頭徹尾地暴露出來。
她臉上的肌膚也不似從前那般水潤清透,顴骨周圍長了許多深深淺淺的斑點。或許是家中事業和婚約的變故,讓她如此地疲憊憔悴。
“如果你還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就會奮不顧身衝過去吻你了。”冷杉的視線沒有離開人群。
我趕緊低頭,喝了一口冰水,我說我一會兒還要開車,不能喝酒。
“伯父伯母還好嗎?”
冷杉動作突然停頓,然後輕描淡寫地說道:“挺好的,你是怎麼知道的?你什麼時候開始看財經新聞了?”
“龔博來找過我。”
“什麼?!”冷杉把酒杯重重地摔在坐子上,巨大的響聲被酒吧裏突然響起的搖滾樂迅速掩蓋下去。“他來找你幹嘛?!”她神色慌張起來。
“他很擔心你,他想找你回去跟他結婚。”
“跟他結婚?!哈哈,婚約是誰毀掉的?是誰看著我家的生意受到重創也不坑伸出援助之手的,這時候倒跑到你麵前,貓哭耗子假慈悲了,他這到底是演得哪一出啊!真是莫名其妙!”她氣得臉漲得通紅。
“你別那麼激動,我覺得龔博人挺好的,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不妨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歐陽!我警告你,你再說這樣的話我就跟你翻臉!他可是當初和你搶女人的男人!就是因為他們家,我和你才被活活拆散,你現在怎麼反過來幫他說話了?就算你不念舊情,你也不用那麼著急把我往別人的床上送吧!”
“什麼叫往別人的床上送?!這樣的話你也能說得出來!冷杉,你為什麼如此輕賤你自己?!”
她瞪大眼睛看著我,淚光不停地在眼圈中翻滾,長著嘴,卻說不出話來。
“冷杉,聽我一句,不管我們之間經曆過什麼,你要知道,我都是想你好,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顧你自己,可以重新振作起來。”
“沒有你的世界對於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冷杉抓起我的手,覆蓋了她小巧精致的臉蛋,一滴滾燙的眼淚滴落在我的掌心。
我抓住冷杉的手,輕輕拍著她的手背,安慰道:“沒有我的那三年,你不一樣活得風生水起嗎?人要向前看,不能一直活在過去。”
“可我就是忘不了你。”
“時間是最好的治愈師,你要相信它。”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夏沐也和你分開了,你也會像對我這樣對她那樣決絕嗎?”
“我想我不會的,我不會和她分開,曾經的幸福我已經錯過了,現在的幸福,我一定要牢牢把握,上帝總不會一直眷顧我,兩個好女孩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
“我真的好羨慕夏沐,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一定會想盡辦法和你在一起。”
“其實,我覺得龔博這個人不錯,和你很般配,你應該好好珍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