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真正的題目:每一個軍事指揮官都會很誠實的承認他們在動用武力上犯過錯誤。
僅僅一天之內,克麗絲·伊古塞姆就將親手殺死的人數從一位數更新到了兩位數。
她睡了一晚之後就完全恢複了原來的狀態,在演習結束之後像樣地指揮著自己的部隊回到了基地。她將同伊遜大尉的死鬥作為過去的事情而忘懷,就連殺死了許多同胞這樣一個複雜的事實,也在身為軍人的倫理與責任之中無恨無悔地割舍了。
這份堅強的意誌,也令小隊裏的部下對於她這個指揮官更加信任了。
“喝!”
然而,在部下們看不到的地方,她也有發生變化之處。
克麗絲一邊在無人的室內運動場揮舞著雙刀,一邊想要回想起“那個時候”的感覺。因為那恐怕能夠被視作一種“境界”。
被鮮紅的霧所籠罩的刀光劍影。多餘的思考從缺氧的大腦中消失,雅特麗這個存在被純化成了兩手所握著的刀劍。走在意識之前的刀劍驚人地洗練,為了控製刀劍這種簡單的道具,或許普通人的頭腦想太多把事情搞複雜了也說不定,雅特麗漸漸悟出了這樣一種玄妙的真理。
“此身即為騎士,騎士即為刀劍、刀劍即為此身嗎?稍微有點明白起來了呢,父親。還有這裏麵沒有包含‘人’這個字眼的理由也是。”
做完一番內省之後,克麗絲將雙刀收回兩邊腰際的鞘中。雖然降到遠處地上的火精靈希婭一直盯著她在看——不過忽然之間,這個沉默寡言的搭檔極其罕見地主動向主人搭話道。
“克麗絲,你覺得希婭是火嗎?”
“欸?你說什麼怪話啊,希雅就是希婭囉。世上獨一無二的我的搭檔。”
克麗絲毫不猶豫地如此回答之後,走到對方麵前將它小小的身體抱了起來。希婭略微點點它那通紅的腦袋。
“那麼,希婭也認為克麗絲並不是劍。”
“……謝謝。讓你替我操心了呢。”
這是不善言辭的搭檔盡了最大努力的忠告。克麗絲發自內心地感謝它,並坦率地接受了它的想法。
“不要緊的。實話說,雖然不知道還會不會再達到那種境界……不過這一次,不是有個一下子就把我從好不容易才達到的劍道極致給拽回來的家夥在嗎。”
克麗絲隱約地微笑起來。麵對將一切敵人都砍倒的她,幾乎所有人都不敢同她說話,也不敢靠近。但是,那並非對於殺人者的膽怯,要說的話,不就是對於出鞘的劍的一種敬畏的表現嗎。麵對刀刃被打磨得極其鋒利,輕易碰觸就會被砍的名刀,他們唯有從遠處眺望。那甚至是一種尊敬的態度——但並非對於人,而是對於劍這樣一種利器。
克麗絲並不討厭別人將自己視作刀劍。倒不如說求之不得。所以,對於那時候沒有接近過來的人,她真的沒有記仇。並不隻是道理上如此,從感情上來說也完全是那樣。這就是克麗絲這個人的爽脆之處。
但,想起那時毫不躊躇地向自己走來,溫柔地替自己鬆開長在手掌上的劍的對象,就有不少想法了。溫暖的感情湧上心頭。
“看來隻要;萊斯克還在身邊,我就成不了完全的劍呢。算了,那樣也好。因為劍不會說話,可要不去吐槽那家夥的胡來一直憋在心裏,對我來說可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的啊。”
最後說了這麼一句半開玩笑但又確確實實出自真心的話之後,克麗絲離開了。
————————————————————————下麵是托爾威————————————————————————
同一時間,在室外的射擊訓練場上,同樣更新了死在自己手裏的人數(盡管沒有克麗絲殺的多)的青年,托爾威·雷米正端著風銃。
“……呼……呼……呼——”
瞄準後射出的子彈,一次又一次地正確貫穿了遠處的靶子。假如是以前的托爾威的話,肯定會想著“這樣是不是搞錯了呢。隻是因為害怕接近敵人不是嗎”而糾結吧。被哥哥薩利植入腦海的詛咒一般的價值觀令他這樣想。
但是,作為指揮官,身上隨時都會帶著實彈以防萬一,而使用這實彈,在進入射程的瞬間就向伊遜大尉周圍的士兵射擊,並且從結果上來說救了克麗絲的命——這個事實對他來說意義重大,甚至到了足以將之前煩惱不已的心結,以及奪走了一條人命的事實塞到內心角落裏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