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主院,沈知遠快步來到位置偏遠的清雨院,入目一片蒼涼。此時奶娘正抱著孩子。這沒有足月出生的孩子,還沒長開,皺皺的,緊閉著眼,包在半舊的繈褓裏,著實不惹人喜愛。沈知遠僅僅瞥了孩子一眼。那位服侍柳姨娘的嬤嬤,踉踉蹌蹌地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老爺,姨娘去之前留了話給老爺。”
“說。”
“姨娘說,那一夜她無悔,隻希望老爺能為孩子賜個好名,希望她一生平安。”嬤嬤說著便低頭嗚咽起來。
沈知遠抬頭,目光被窗前梳妝台上的木梳吸引,早已發黑陳舊,卻掩不住木梳上那朵梅花印,深深雕刻,刀刀入心。眼前再現那位女子當年的美好。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就叫瑾寧吧。”瑾寧,瑾寧,謹守本分才安寧。
隔了幾日,沈知遠便和陳氏商議著把沈瑾寧過繼到陳氏的膝下撫養。
“夫人,我知你心中不喜那柳姨娘,隻是她曾救過我們全家一命啊。”沈知遠有些無奈的說道。
“這怎麼說?”陳氏倚在靠墊上,略微有些不滿。
“你還記得我把柳姨娘帶回來的那次是因為什麼事而加官進爵的麼?”
“查處劉旦那個大貪官。”陳氏抬頭問著
“你可知我那是微服出訪。”
“不知”
“但劉旦卻知道了。”
“那他怎麼…”陳氏眼中透過一絲緊張。
“怎麼沒對我下手?他下了,就在我到那裏的第二個晚上,也就是救了柳姨娘的那天,他在我的酒裏下了春藥。”沈老爺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你可知我朝禁止官員出沒風月場所?”
“我知。”大夫人低頭沉思,猛然抬頭,說出心中所想:“所以那晚是柳姨娘救了你。”
“是啊。她本來已經整理好包袱投奔遠房親戚的。”沈老爺眼中閃過無奈、眷戀,似是在回憶著什麼。
“老爺,妾身會好好待柳姨娘的孩子,視如己出。”大夫人低頭,許下自己的承諾,卻無人看到她眼中的心痛與不甘。
“你先歇息吧,我去書房整理公文。”
“老爺,公文雖然重要,你也要注意身子。”
“嗯。”點了點頭,起身,出門。
沈知遠走後,一直伺候在旁的金嬤嬤對躺在床上的陳氏道:“夫人,說句不該說的,老爺也不是對柳姨娘無情的,不然又何必來向你解釋一番。”
“好了,這件事我自由分寸,你先下去吧。”
“隻是夫人,你難道一點也不怨恨那個狐狸猸子麼?”
“怨恨又怎樣,難道我還和一個死人去爭?”
“好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們以後也不要在為難她一個小孩子。”
自那日以後,那位沈府庶出的五小姐被寄養在正室陳氏的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