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無盡的深墨色氤氳在目之所及的一切地方,濃厚的色彩吞噬了一切,唯獨留下絕望與其一起肆虐。
瞳知道自己在做夢,不過這種地方還是讓她感到不安。
不安。瞳在睡夢中皺了皺眉。
她不喜歡這個詞,不管是它所帶來的感受還是它的讀音,總有一種違和感,就好像這種湮沒骨髓的冰冷不該出現一般。她眨了眨眼,黑暗逐漸聚焦,清晰起來,然而那死寂卻依然執拗地徘徊不去,埋伏在不知何處注視著她。
突然,瞳怔愣了一瞬,因為她好像聽見了一個聲音。它從黑暗編製的厚重幕布中隱隱透出,卻又轉瞬即逝,快到讓瞳以為那是幻覺。她甩了甩頭,正打算讓自己從這個古怪的夢中醒來,卻再一次聽到了那個呼喚。
lovina。
洛薇娜。
在叫自己?
不對,我的名字是瞳。
這時,遠處突然閃現出一道光。仿佛被塵封的壁爐中難以分辨的那一角灰白天空,又好像身處沒有光源的巨大帆布帳篷裏摸索前行時看到突然被風撩起的出口閃爍的光芒。
“lovina”聲音隨著光芒的出現明朗了一些,可以從中聽出急切與期待,好像瀕臨死亡的人突然看見了生機。
是在叫自己!瞳的腦海中突然蹦出了這麼一句話,身體不經思考就向光源跑了過去,好似過去這麼做過無數次般熟練。
快了,快了,越來越近了。那線光芒越來越清晰,就在眼前。
瞳一把抓住,猛然撕開那片黑幕,義無反顧地衝了進去。
但她在看到裏麵的人時,愣住了。
瞳確信自己不認識她,可麵前白發少女的背影卻又是如此熟悉。
少女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難以置信地緩緩轉過頭。
“lovina,你回來了。”她淡紫色仿若晚霞一般的雙眸突然盈滿了淚水,戰戰兢兢地抬起一隻白皙的手,試圖去觸碰瞳,好似在擔心下一瞬麵前的人就會消失,世界重歸鏡花水月。
明明可以躲開,可瞳隻是愣愣地看著她,仿佛失去了行動的能力。她想說些什麼,卻隻吐出一個名字:“sliver。”
少女聽到了,驚喜地瞪大了眼睛,撲向她,緊緊地將她抱住。瞳正為自己剛剛的那句話感到疑惑,忽然發現胸口濕了一片。她的手還有些顫抖,卻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就好像,回到了家。
突然,刺耳的鈴聲響起,畫麵猛然碎成千片。瞳張開了眼睛,神色仍然帶著迷茫。她是誰?瞳已經徹底遺忘了自己的處境,直至再一次鈴聲響起,才將她猛然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枕邊的手機顯示未知來電,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按下了接聽鍵。貝爾摩德的聲音從那頭傳來:”小家夥,有新任務,組織發布的喲。“
瞳麵無表情,淡淡地問:“我有選擇嗎?”
電話那邊響起一聲輕笑,貝爾摩德正處在一個地下車庫裏,她倚在摩托車上,點燃了一支煙:“沒有。”
不出她所料,電話被瞳斬釘截鐵地掛斷了。貝爾摩德嘴角的弧度越擴越大,沒有計較瞳的失禮。
她吐了一口煙後,將它隨手丟在地上,用鞋跟碾滅,轉身跨上摩托車,駛出了彌漫著厚重灰塵味道的地下車庫。
與此同時,瞳從床上跳下來,走到門邊,然後靜靜地在那等著。
幾分鍾後,她毫不意外地看見了貝爾摩德打開了門。“哦呀,小家夥已經準備好了。”麵對貝爾摩德的調戲,瞳隻是整了整衣服,問道:“什麼任務?”
“這個嘛,還有點不方便告訴你喲。”貝爾摩德依舊是一貫戲謔的語氣,“不過,可以給小家夥一點提示喲。”
她湊近瞳的耳邊,輕聲說:”你喜歡喝番茄汁嗎?”瞳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什麼也沒有說,隻有在離開了房間,順手把門關上時才微不可查地動了動嘴角。
隨即,這裏恢複了一貫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