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慰著懷中的楊潔穎,蕭銑心中卻是感慨萬千,心說總算是把這團亂麻一樣的心結解開了,當真是不容易。
就好比後世男人,若隻是個有錢沒內涵的富二代,遇到女人倒貼上來,那不用說,肯定是看上了你的錢了,富二代也會樂於接受這樣的設定:看上錢也不錯,反正爺就是有錢。
若是升一級,是一個有錢但是也有內涵有學問修養或者別的不凡素質的男人,被女人倒貼上來的時候。若是男人隻是隨便玩玩,那也無所謂,純粹享受一種征服的欲望而已。若是男人動了真情的時候,那可就虐了,比絲逆襲還要虐。
首先越是全麵發展優質的男人,就要掂量掂量:“這女的,究竟是喜歡我哪一點?該不是就看上我的錢了吧?”越是以自己的才華自矜的男人,就越是看重這一點,恨不得能變成女人肚子裏的蛔蟲,把女人的動機剖析得一幹二淨,才肯罷休。
同樣的道理,其實挪到女人身上也是適用的。若是一個女人隻有美貌,或者隻有家世,抑或隻有才華,被男人看上了,她也就無所謂動機的問題了;但是偏偏當女子才貌家世都不缺,而且都絕頂優質的時候,這種患得患失的虐心真是比男人還重。尤其男追女隔重山女追難隔層紗的傳統道德,還會約束女人的主動出擊,讓男人不至於因為主動追求而遭人輕視,女人卻會因為太主動而掉價。
毫無疑問楊潔穎是各方麵都極品的女神,讓這樣的女神主動俯就,她一貫的驕傲,會讓她患得患失。她也是被禮教束縛的少女,至今為止“在家從父”這點一直做得很好:到十二歲之前,都是活的那種“父王希望我幹啥就幹啥”的生活,惟命是從;想來將來恪守婦德的念頭在楊潔穎心中也早就深入骨髓。對於同病相憐又身世深堪惻隱的小堂姑楊雪艾從蕭銑身上拔得頭籌這一點,從婦德的溫婉柔順角度來說,楊潔穎雖有一絲嫉妒,但是並沒有悔恨和嗔怒含在其中,她雖然是郡主,依然不覺得自己的男人必須因為她的身份而一生隻寵愛她一個。
可是,楊潔穎此前糾結的並非她“是否可以讓蕭銑知道她的豁達”,她糾結的是,如何向對方證明“人家不是不能嫉妒,而是人家願意付出大度”。她害怕的是這種包容和大度被人錯誤解讀,當成了一種卑微,甚至是一種滿不在乎。一糾結到深處,便變得虐心不堪。
如果不是一年多的分別,讓人感悟到了現實擁有的珍貴,或許這個心結還沒那麼容易徹底解開。直到這一刻,在蕭銑的深吻中,楊潔穎才感受到了絕對的相互敬重——隻是這種不容褻瀆的感受,居然是在最香豔旖旎的環境下感受出來的,也隻能解釋成一種奇葩的心有靈犀了。
“此夜星辰此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嗟餘聽命應官去,船過江東類轉蓬。夢為遠別啼難喚,書被催成墨未濃。蕭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
蕭銑摟著楊潔穎纖腰,呢喃之間,李義山的一首首無題他也記不清晰,分明是覺著順口熟極而流地吟出。聽在楊潔穎耳中,卻是覺得表哥也是柔腸百轉,至情至性。加上李義山的一堆無題本來就跳躍跨度比較大,隻要韻格相似,張冠李戴居然也沒啥明顯的違和感,倒是陰差陽錯避免了律詩的格調。
“表哥這般文才,也真是天地靈秀所鍾了。唉,人家啥也不想了,這輩子不管你怎麼看,就認定你不放了——你要覺得人家就是光看上了你的文采,也隨得你。”楊潔穎俏皮地莞爾一笑,改作主動在蕭銑的唇上啄了一下,說不出的嬌羞。
……
兩人便卿卿我我了半晌,直到蕭妃留給他們的時間差不多了,才依依不舍各自回去歇宿不提。次日起身後,蕭銑自忖留京的這些日子再沒有繼續住在晉王府上的道理,少不得再和表妹惜別一番,隻說此後有空便來府上拜見。楊潔穎也不是忸怩女子,知道禮法分寸,便拿捏著一些正事兒關照蕭銑。
“昨兒晚上人家又去母妃那裏問了,聽說表哥這一次最多在京師留半個月?出京之前,可還有什麼事情棘手麼。比如去揚州上任,若是覺得人麵混不開的、怕地方上人使絆子的,要關照打點,也好提前說知。父王畢竟在揚州多年,役使地方臣僚如臂使指,隻是父王事情多,你若有難處卻不主動說知,父王便想不到而已。”
楊潔穎款款說著,皆是些情怯關照之言,雖然老生常談,蕭銑聽著卻著實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