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曉此刻隻希望她能站起身子起來,他心中驚恐她每是跪著一陣就多一重,聽她話語這麼一說,連忙答道:“阿觀小姐有甚麼事情起來再說,我若能幫得到,一定盡力相助!”他這話倒是真心實意,一來是他心中認為若是陸敬修遇見這事情,定不會束手不管,他想成為如他那般人物,自然便也學著他。更重要的是他見這阿觀此刻憔悴顏色,想起她一個女子帶著幾個姊妹,又要照顧生病的娘親,心頭感知她孤自漂泊的不易,心想若是有幫得到地方,自己必當全力幫助。
阿觀見駱曉如此說道,不由抬起頭來,她見駱曉神色映襯著月光數不清的莊重,話語又如此誠懇,想起自己往日間被五虎山寨主欺騙的情景,當日他又何嚐不是如此的偽作誠懇,每日自己相求他替自己報這大仇,他還不是次次都說可以,直把自己欺騙了這麼長一段日子。不過轉而一想駱曉路上的為人態度,與自己姊妹們相處的情況,心頭突生出感受,她認定駱曉不是那種偽善之人,這想法上來,心頭更是認為錯不了。
駱曉見她站了起來,心裏長長舒了一口氣,他順勢用袖口掃出塊空地,繼而問起她所說的事情,阿觀見他答應,便是坐下對他說起這段自己心事。
原來這阿觀名叫李雁觀,那阿觀的稱呼,全是親切昵稱。她本是江南富碩人家的子女,馬車上生病的婦人乃是她的生母,而另一個時常照顧生病的婦人則是她的二娘,也是她父親後麵娶的二夫人,她與小琴及那另外兩個女童都是同父異母的親生姊妹。事因還是一日她們的父親外出行商歸來,不想被原先家中的一個親人串通外人毒殺掉,這親人手段毒辣,她們迫不得已自保逃命而去,待是過了一陣,她們再回去時卻發現這仇人早已經卷了錢財不見人影,家裏原先所餘的的家產全都被往昔老奴給霸占,明裏稱呼她們夫人小姐,可撥了些銀兩盤纏便客客氣氣攆她們出去,不容她們再是回來。
她們弱女稚童一路漂蕩,飲食衣物尚且還有盤纏支撐,可這住無定所,卻叫人羈旅苦深。阿觀說到這兒倒是停了下來,喉頭上一陣聳動,駱曉雖然不曾當過甚麼少爺,可也曉得從大家小姐落魄到流浪江湖,其中辛酸苦楚不是區區言語可以表明的,也不打斷由她接著說下去。
阿觀暗自吸了口氣,提了精神,又接著說道,眼見盤纏快要用盡了,恰巧在這尋仇人的路上遇見了這五虎山的寨主。
駱曉聽她說起五虎山,心裏一頓,他多少懷疑這阿觀一行人與五虎山的人有甚麼關聯,隻不過出於禮貌,不曾突兀問過。
那日漢子罵她的情景,仍是曆曆在目,他所辱罵語句,是對婦人女子而言最大的糟踐,他縱使當時不願去聽,可多少耳朵裏也灌進去不少。
阿觀見駱曉神色有變,心裏原本堅定的決心不由又變動起來,這在五虎山的遭遇是自己怎麼也不願意回想的事情,可想起自己在爹爹死後一路上所吃的苦難,為了那複仇,她已經犧牲許多,如今撤步豈不是叫以往委屈化為流水,如此一想,更是硬是鐵著心腸說了下去。
她雖是要自己鐵石心腸,可話語說出來,心中又怕駱曉知道後會鄙賤看輕自己。
篝火仍在燒著,她不便盯著駱曉,所看篝火方向繼續說道:“這寨主本是土匪出身,可偏偏卻生了副武林正派的模樣,見我們一群弱女子,自然就起了欺負的想法。他說話真是好聽,也怨恨我真是好騙,竟然被騙得說出這一段身世原委,我見他聽後一派誠懇又是江湖高義與我們說是這仇人天誅地譴,江湖不容,當下便說是要去我們一群婦孺報仇。我那時候,隻被報仇想法衝昏了腦袋一時糊塗,心想仇人如此厲害手段便與姊妹娘親接受他邀請隨他上了這五虎山,哪知大半年過去了,自己還當他真是好心提替自己報仇,便由了他。”
她說道這兒耳根不由一紅,聲音更是變小,她本就是驕傲女子,可偏偏此時不得不當著旁人麵自揭傷疤。心中舊痛讓她如被刀絞火澆,可神色上卻得做出一番不在意的神情,其中所含的隱忍苟活的屈辱,怕是沒經曆者,如何也揣摩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