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不擅長這般陰謀詭計,否則也不會十多年收攏不了崆峒諸門,但此時見餘則成故意激怒與他,內心卻總是感覺一絲不妥。
馮評判聽了餘則成這一言,當下也是一皺眉頭,看向牛評判,兩人目光一對,馮評判便點了點頭,大聲說道:“如此我們便聽聽天下英雄的意見如何?”
他這聲音一出,餘則成臉色立變,隻聽得周圍群豪山呼海嘯,都叫道:“讓他們兩個打,誰贏誰說了算。”
“餘則成已被革除門牆,臭不要臉!”
“無塵子道長才是眉姑前輩欽定的掌門!”
盡管也有些人支持餘則成,可是人小力微,嗓門又不夠響亮,當下便被支持無塵子的聲音蓋了過去。
齊禦風聽了,不禁暗暗搖頭,心想不管到哪裏,群眾都是最不怕看熱鬧的。
馮評判靜等了一會兒,見支持兩邊的聲音漸漸熄滅,叫囂一戰以決出勝負的人越來越多,當下一揮手,回頭道:“還請福大帥和五位公證人決斷!”
他這一聲喊得響亮,居然蓋過了場中千人的聲音,眾人不由得都為之一怔,當下聲音漸悄,都閉口不言。
福康安喝一口茶水,懶洋洋歪著腦袋看向大勇方丈問道:“五位公證人有何妙策?”
當下眾人目光又都向那餘下的五位掌門看去,隻見大勇方丈依舊一言不發,低頭閉目;武當派掌門神色不定,似乎主意遊移不定;點蒼派代理掌門雲陽早就被徒弟慘敗氣得半死,老臉慘白,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昆侖派掌門正心道長,左看右看,沒一人有主意,剛要發話,便聽得峨眉掌門圓性已脫口道:“大家都是武林人士,反正二位注定都要你死我活,何必改在他日,不如盡早了結,也算痛快。這掌派之爭,出賽人選,誰勝了就全是誰的,豈不幹淨利落?”
福康安聞言點頭,一揮手道:“就依師太之言。”
餘則成聞言,不覺驚疑不定,上前一步道:“大帥……”
福康安抬頭凝望,不悅道:“怎麼,你並無勝過你師兄的把握麼?如若不能,朝廷又要你何用?”
餘則成略一思慮,覺得自己這幾年得有奇遇,進境頗快,無塵子倒也未必是他的對手,當下一橫心,回身抽劍在手,大喊道:“無塵子,你進招罷!”
無塵子早已等得不耐煩,當下也不多話,一揮劍向餘則成攻去,餘則成反手一擋,順勢回身一抹,這兩個當世崆峒派武功最高之人,就此提縱跳躍,打在一起。
這兩人俱是一模一樣的崆峒劍術,吞吐閃爍,變幻百端,舒展柔美,飄逸如飛;又都是內功深湛,劍中灌注內力,劍蕩之處,隱隱帶著風聲,如龍吟虎嘯,良久不絕。
兩人翻翻滾滾,如兩條青龍,時而飛天吞雲,時而落淵取水,鬥不多時,已是塵沙漫天,四處彌漫,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即使身在場邊之人,遠遠幾十丈外,也偶爾能感覺兩人劍氣縱橫,如清風拂體,柔絲撫身,吹在眾人身上,當下都不由得有點咂舌,沒想到這宗匠級的人物拚起命來,一劍揮出居然能如此厲害。
場中兩位評判也都躲得遠遠,皺著眉頭,唯恐被這兩人誤傷,群豪見煙塵越來越大,都站起身形,扼腕歎息,這一場難得的宗師之戰,居然因為場地的原因,而不能看的清清楚楚。
過不多時,隻聽“啊”一聲慘叫,雙劍格擋點刺之聲頓歇,煙霧停止了旋轉,漸漸露出一個白發老人的身影。
餘則成躺在地上,仰天長笑:“無相神功,無相神功……師傅把甚麼都給了你!”
無塵子一劍點在他咽喉之上,回思二十年同窗生涯,不禁有些感慨。
當他聽聞說這番話,心境居然慢慢平複了下來,不覺輕笑道:“你以為那是因為無相神功麼?”
餘則成知道他這師兄最是心軟,當下便擠出一副委屈模樣,悲愴道:“不是無相神功,你憑什麼這麼大歲數還如此矯健靈活,你憑什麼有這麼大的力氣?你我先後入門,間隔不過一年,所學的劍招都是一模一樣,你憑什麼就比我厲害?”
一席話說完,已是滿腹悲愴,將他自己都感動得幾乎落淚。
無塵子看著眼前躺在地上的師弟,不由得感慨道:“是啊,你我都這把年紀,卻依然存著爭強好勝之心,直把一個好好的崆峒派,落得如此田地。”
餘則成見計策成功,心中一喜,心道我再叫一聲師兄,這老糊塗必能放我一條生路,當下開口悲憤道:“還不是當年師父偏心……”
誰知無塵子勢如閃電,一劍又逼至他的咽喉,說道:“師弟,你這輩子便是因為攀比嫉妒,害人不淺,沒想到老來仍是如此,你這劍法中另有古蘊,我本是打不過你,可是前幾日我被你派人追殺,途中偶食仙果,一夜之間便龍精虎猛,精力健旺,你說這是否天意使然?”
“須知人比人,氣死人呐!”說罷,長劍一抹一削,餘則成由喉至胸,被劃出一道劍痕,鮮血激射而出,登時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