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他心中一動,不覺又問道:“你家遭致滅門慘禍,可知何人所為?”
林平之一聽到這話,胸口熱血上湧,憤恨道:“但教有一口氣在,有一日定須手刃了餘滄海這個奸賊。”
齊禦風眉頭一皺,又道:“那你是親眼看見餘滄海作惡了?”
林平之點頭道:“自然親眼看見。”
齊禦風當即點頭道:“此事江湖上早已傳得沸沸揚揚,隻可惜苦無實據,你當保全有用之身,他日定然有正義人士為你主持公道。”
林平之聽聞,頓時仿佛眼前看見一道光亮,連忙再次致謝,說道:“我外公王家遠在洛陽,不知少俠能否發慈悲護送一程?”
齊禦風心道,自己欲去信陽也在河南,那洛陽也在河南,護送一程權當曆練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當下點頭道:“好罷。”
那林平之又驚又喜,急忙跪下來又要磕頭,齊禦風擺擺手將他再次攙起,看林平之也未受大傷,能走能跪,便也不扶他,信步自己走出門外,林平之也趕忙緊隨其後。
兩人出門之時,看那和尚依舊在哪裏喋喋不休,口水四濺,不斷說令狐衝的壞話,爹天娘地、甚麼難聽的話也罵了出來。
對麵曲非煙抱著小狐狸躲得老遠,唯恐口水濺到身上,可臉上卻興致盎然,不住附和著那和尚點頭。
齊禦風不禁笑道:“大師,我等想去河南,你多半要去陝西罷,咱們順路,不如一起走上一程如何?”
那和尚聞言,抬頭愣了一愣,不住搖頭道:“老子閑的屁股疼麼,與你做個保姆?你們三個小娃娃,照顧起來不知有多頭疼,你劍法那麼高明,自己走又怕甚麼?”
說罷,身形一飛衝天,縱躍了三丈多高,繼而在空中一折,朝林中激射而去。
齊禦風見這和尚說走就走,連姓名都沒留,不禁一陣愕然,心道好歹咱們相交一場,至少告個別吧。
他和林平之走出門外,那曲非煙一見便笑道:“好啦,你也找到人了,我這恩情也算報過了,我該走啦。”
齊禦風不禁一愣,說道:“你去哪?去南方出海麼?”
曲非煙搖頭道:“反正就一個人,去哪裏不是去呢?”
齊禦風心念這小姑娘父母雙亡,自幼便與爺爺曲洋相依為命,琴劍飄零;而如今曲洋又即將遠洋出海,不履中土。
那麼她自此以後便孑然一身,孤苦伶仃,心中不由的得一陣憐惜。
當下道:“要麼?一起走吧?”
曲非煙沉吟半晌,點頭道:“好吧,反正我一個人悶得無聊,正想找伴兒。”
於是這一行三人,沿著七高八低的山路,一路走出這山林,再小鎮上馬了三匹馬,一路向北而去。
一路上,齊禦風見這林平之愁眉不展,臉色抑鬱,隻是低著頭不吭聲的走路,便想有意激勵與他。
幾人行到一條大江之畔,但見天空海闊,碧藍如洗,不覺都是精神一振。
齊禦風當下道:“林兄,我唱首歌給你聽。”說罷,也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便在馬上扭動著身子,破開喉嚨高聲唱道。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不怕拚命怕平凡。
有得有失,有欠有還。
老天不許人太貪。
挺起胸膛,咬緊牙關。
生死容易低頭難。
就算當不成英雄。
也要是一條好漢!
萬般恩恩怨怨都看淡。
不夠瀟灑就不夠勇敢。
苦來我吞,酒來碗幹。
仰天一笑淚光寒!
滾滾啊紅塵翻呀翻兩翻。
天南地北隨遇而安。
但求情深緣也深。
天涯知心長相伴!
滾滾啊紅塵翻呀翻兩翻。
天南地北隨遇而安。
但求情深緣也深。
天涯知心長相伴!”
那一邊木頭林平之尚未感化,可曲大小姐起初見這音韻從所未聞,不覺有些驚奇,可後來聽到這“但求情深緣也深,天涯知心長相伴。”兩句卻不由得臉上一紅,登時皺起眉頭喊道:“難聽死了,再唱我就走了。”
齊禦風回頭哈哈大笑道:“我唱了這麼久你才說難聽,莫不是最後一句,說中了你的心事不成?”
曲非煙冷哼一聲,也不作答,任憑他洋洋得意,一路狂吼亂叫。
當夜,三人露宿野外,曲非煙主動下廚做飯,林平之吃後肚痛不已,一連拉了七八次肚子,折騰得死去活來。
等到將睡之時,林平之又一次拄著拐杖顫顫巍巍離開營地前去出恭,曲非煙終於忍不住瞪著一雙大眼睛問道:“齊禦風,你不怕瀉藥啊?”
齊禦風坐在火堆之畔,心有餘悸的看著林平之背影,微微點了點頭道:“我帶了瀉停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