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月再欲說些什麼,我拿手撫額道:“這一趟來回,有些累了呢,我想休息一會。”
綠漪馬上乖巧地帶著幽樸出了院去,熾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亦無言語,留了房間給我休息。
日落時分,小狐奴熱了三次的飯菜最終撤了下去,我沒有什麼胃口,對著縱是費心安排的精致食物眼中無物。簌雪早已習慣我的性子,隻伸手來撫一撫我手腕溫度,見無異狀,便也斂了眉眼,退至房外去留我一人清靜。
靠在榻上正恍著神,忽有一道暗影遮閉了門口落日的餘光,我轉眼望去,便見一道熟悉的身影長身玉立於那方。
“月兒,叫我好生苦找。”來人雙手抱胸,眉角帶笑,眼眸裏一汪溫潤碧波輕輕晃動,溫柔至極。
“你……”我一怔,不由地坐直身子,對上玄珀的俊朗麵龐,“怎麼來了?”
正是玄珀,與我說話間緩緩走進屋來,行至榻側。幾日未見的人,一襲月牙白色雲錦長袍,窄袖束腰,形容依舊,平和的氣息如同午夜持久點亮的燭火,安靜而溫暖,“我若不來,月兒可會來找我?”
“找你作甚?”我嘴快應上,有點心虛被他答案了然的問題挑中心尖,可是我為什麼要心虛。
“月兒,那便是你不厚道了,”玄珀收回笑,一臉正經地彎腰逼近我的臉,“我們是一同去的百禽林,你卻不告而別且一走多日,還險些落了難,這要傳了出去,鮫宮與百禽林被遣責事小,徒兒沒能安護師傅卻是不可饒恕之罪啊。”
我深吸一口氣,伸手將這張在我眼前無限放大的俊臉推開,“徒兒明顯對為師的安危很有自信,否則也不會此時方才出現。”
“月兒嫌我來晚了?”玄珀眼神狹促起來,嘴角複又彎起,這回很有些滿意自得,讓人不由眼冒火光。
“豈敢,徒兒貴為鮫宮二皇子殿下,要去何處幾時出現哪輪得到旁人安排……”同玄珀對話,三句不出定要抬杠,我撫了撫太陽穴,決定不與他糾纏,“……話說,你幾日未尋我,今日卻是為何來?”
“我想你。”玄珀複又貼近前來,雙眼定定地瞧著我,漆黑如墨的眸子一掃方才的狹促,此時溫潤如月,自若地,純然的,不帶任何塵埃地氤氳著自他口中輕輕說出的三個字。
“呃……”才對著他的揶揄來了個硬生生的轉彎,忽叫他這樣坦白心意且堅定無虞地瞧過來,我猝不及防地吃了一嚇,耳根子熱起來。雖然同他相處的時候,他沒少死皮賴臉地說過些曖昧不清的話語,我都當作他是要在嘴上占便宜,自動忽略了。可是此時聽他從嘴裏坦蕩蕩地說出想念的話,我卻一時覺得局促起來。
“別鬧!”此刻難作反應,我便不自在地別開臉,收回與他對望的視線。
玄珀卻沒有接我的話,而是認認真真地說道:“你知道的,我無一刻不在尋你。那日你在百禽林忽然消失,我就料想到你定是心急要去問尾宿的下落,能有線索的無非是幽冥神君,我本想著馬上追去,又怕會使你不高興,雖然左右不情願,我還是按捺著等了一夜。第二日,我捏了一卦,竟是中下,我才驚恨愚極,縱是被你罵,總也好過讓你落險。便馬上一路尋了過去,竟然見著了被打落的簌雪。月兒,你知道麼,那一瞬間我是什麼心情,我真怕是我的愚蠢導致了不可挽救的後果,如是那樣,縱是萬死,也無法原諒。一刻不敢再怠慢,便帶著簌雪去了亦真墟,卻剛好碰見赤靈狐君將你帶了出來,往狐殿去了。一問簌雪,才知你們素有故交,方才放下些心來。又想你如此折騰來去,定要頭疾犯起,本想隨腳跟來狐殿的,才掉轉頭回了鮫宮,想辦法給你做些定神的丹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