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緣淺(十三)(1 / 2)

“你竟然在這裏……”我顫抖著呢喃,已經完全不知道身置何處,隻覺得周身上下,有無數的尖利針刺在死命地挑,戳,鑽,抽了又紮,再抽再紮。心像被剜掉似的,淒厲地痛,喉嚨幹涊,有些什麼又在翻湧。

真不知是人在局中,還是局在人中。

旁邊一道急切的聲音憑空插入,“神座認得她?”

我卻回答不了了,翻騰而氣的真氣衝破胸臆,一路突破喉頭,迸出口外,熱意以萬鈞之力奔騰而出,再次形成一道刺眼的紅線,劃過空中,又滴滴落入鼎中水麵之上。

“月兒!”

“神座!”

各種驚懼淒厲的叫聲,在我耳邊嗡嗡響成一片,明明就近在跟前,卻遠得如同天邊,如同高居萬古洪荒之巔。眼前一片迷蒙,所有的光影顏色如同隔著厚厚的窗紗,無論如何都看不分明了。全身失力,被擁在堅實的懷抱裏,隻是那懷抱是冷是暖,卻也感覺不出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失散的感官慢慢地回到身上,耳邊逐漸能聽見聲音了,眼睛也找回了聚光點,手上亦有了觸覺,身後依舊是可靠如昔的胸膛。

我抬起重逾千斤的眼瞼,將神思再度帶回此前的景象。

眼神越過麵前心碎的麵孔,自動忽視那參雜著懊悔與疼惜之色的眸子,我緩緩地再度望向那口離我半丈之遠的碧紗鼎,心中思緒萬千,正竭力梳理。

“天意啊……”半晌,我苦笑出聲,人算不如天算,縱是玄珀全族合謀,又怎知不是天意暗授呢。這處心積慮,重重策劃之下,卻竟是我苦尋不得的人,究竟是誰在利用誰,誰又需要誰呢。

“月涼神座,這女子你是否認得,我苦苦追尋答案已久,還望給個明示。”玄舜斷然問道,語氣卻肯定至極。

“何止認得,”我淒然地應他一句,“她是我川底走失的仙子,自幼與我情同姐妹,我等她歸來,等了一萬年。”

“什麼?”這下換來集體冷氣倒吸之聲,顯見答案實在所有人意料之外。

玄舜驚愕之後忽見驚喜,麵色變了又變,“那神座可會救她?”

“嗬,”我扯起嘴角悲愴一笑,“救,怎能不救,縱是不要命了,也得救,本就是我有欠於她……”

玄舜喜色上眼。跟前蹲著的人卻瞬間驚懼。

玄珀猛地握上我的手腕,力道捏得人生疼,聲音裏既是命令,又是乞求,“月兒,使不得,我不允許你這樣做!”

“把手拿開!”熾月怒氣複又重起,在我身後冷然喝聲。

我未動,無感地由他握著,瞬間覺得蒼老了幾十萬年,今日所曆種種,足以讓人從少年走向暮敗。太沉了,什麼東西壓在心頭,太沉重了,讓人已經沒有辦法呼吸了。

“太子殿下,不知當初你是如何把夏令的魂魄帶回來的,”除了我之外,玄舜是這所有人裏最關心這件事的人,我望著他問,接著他有些驚疑的目光,我再解釋了一句,“夏令,她的名字。”

“噢,夏令,”玄舜輕輕重複著這兩個字,這許久了,他終於得到關於這鼎中女子的一絲真實所知,此時顯得分外珍貴,“當初借了廣寒宮嫦娥的移光傘帶回來的。”

移光傘能帶得回來,說明出事之後,夏令縱是受到了重創,卻是魂魄未散,她的心底裏著念想和堅持,所以才能借了月圓之光留了下來。想來,她也不是那麼一心要離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