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家集瘋了一個小乞丐,逢人便說他在廟裏遇見了女菩薩,且還當著菩薩的麵剝了菩薩的衣裳。
有好事者,瞧見他身上披著的女士外衣,便湊上前,想要誘導他說出那剝了菩薩衣裳的過程,誰知小乞丐竟瞪圓了一雙眼睛,詭詭的衝著他笑,口吃不清的說著:“想知道,你自個兒也去剝唄。”
好事者自討沒趣,悻悻的走了。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一名在集市上遊蕩的潑皮為了幾兩賞銀,竟連哄帶騙的將小乞丐拖到了衙門。直說小乞丐便是衙門懸賞捉拿的那名采花不成,且將人致死的盜賊,證物便是他身上的那件外袍。
小乞丐癡癡傻傻,自然不懂為自己辯解,無論官老爺如何詢問,重複來重複去的隻有那一句話:“我在破廟中當著菩薩的麵,剝了菩薩的衣裳。”
於是,這官老爺也有了一番自己的猜想,並對小乞丐的這句話做了深入的剖析。在破廟中當著菩薩的麵,這句話不難理解。那受害者朱氏遇害的地方就又一處破廟,至於何人所建,已經不可考究,據說那廟中供奉著的也不是什麼正神,附近的百姓極少去那廟中,就怕沾染到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這後一句“剝了菩薩的衣裳”也好理解。據說這朱氏長得頗有幾分佛像,姿色在這方圓百裏也算是出挑的,這小乞丐看上去不過才十三四歲的年紀,八成也沒有見過什麼漂亮婦人,估摸著是將這朱氏當成了天上下來的菩薩,於是起了淫心。結果朱氏不從,於是小乞丐怒從心起,便殺了那朱氏。
小乞丐見朱氏已死,又貪圖她的財物,於是就剝了朱氏的衣物打算去典賣。可結果,不知道怎麼的就給嚇傻了。用民間老百姓的話說,這也算是惡有惡報吧。想通了這些,官老爺瞬間覺得自己無比英明,點著師爺寫了證供,又讓衙役拿去給那小乞丐畫押,當即給判了個斬刑。因快要接近過年,官老爺不想沾染血腥,隨將行刑之日改到了年後,小乞丐則被當做謀殺朱氏的案犯被關進了死牢。
消息傳到如意胭脂鋪時,刑如意正在做蘿卜糕,先將白蘿卜搓成絲,把流出來的水留著備用,然後將蘿卜絲翻炒至透明狀,接著將香菇炒了一下,再將李茂之前從河溝裏撈出來的蝦米用清水浸泡,瀝幹翻炒備用。正切香菜時,李茂踩著小碎步跑了進來,口中說著的便是這雲家集上新發生的事情,也就是小乞丐謀殺朱氏的案子。
刑如意快速的將香菜切好,接著講蘿卜絲與米粉用清水攪拌,一邊攪拌,一邊問著:“這小乞丐好端端的幹嘛要謀殺那朱氏?這寒冬臘月的,就算要謀殺,也應該是為財。貪圖美色,總覺得不是那麼應景。”
“掌櫃的意思是?”
“一聽就是冤假錯案,這小乞丐八成是被人拉去背鍋的。”刑如意說著,手下的動作卻是沒有慢半分,這會兒已經開始用小火煎製那些切好的餅塊兒了。
“掌櫃的怎知這小乞丐就是被冤枉的?我聽那街頭巷尾的議論,好像都在說,天理昭昭,小乞丐這是活該被捉,理應為那朱氏償命。掌櫃的大概還不知道,這小乞丐打從前天起,就在這集市上晃悠,口中喃喃著隻說一句話。當著菩薩的麵,剝了菩薩的衣裳。掌櫃的聽聽,這話是不是很奇怪。”
“是有些奇怪,但卻不一定與朱氏有關。”刑如意精心的擺著盤,最後將成型的蘿卜糕端到李茂跟前:“這小乞丐是個乞丐,他居無定所,就算暫時棲身破廟也是情有可原。大半夜在街上晃悠,也是理所應當。這朱氏呢,若我記得沒錯,家中應該是做綢布生意的,胭脂鋪開業那日,她還曾帶著家中的婆子過來采買胭脂。雖不是大門大戶,也算是小有存餘,這樣一個清麗婦人為何要在深更半夜出去,又為何會走到那破廟附近?難不成,她是與那小乞丐約好的?”
“這怎麼可能?”李茂捏起一塊蘿卜糕放到嘴裏,燙得他隻往外頭哈氣:“掌櫃的真會說笑,在雲家集,莫說是朱氏這樣的婦人,就是尋常的小戶人家,見了那小乞丐也未必能給個笑臉。不過,小的倒是聽說那朱氏是個十分心善的人,平日裏倒是也會接濟這些乞丐什麼的,沒準兒,這朱氏與那小乞丐是相識的,所以不加防備?”
“深更半夜,半夜三更,就算你與一個乞丐再熟悉,身為一個有婦之夫,你會前去破廟接濟他嗎?”刑如意拍了一下李茂去拿蘿卜糕的手:“洗手了嗎?還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