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做事累,而是跟這些大人們交談太累。彼此間說話,總要說三分留七分,既不能將話說的太滿,也不能說的太過,說話時,還要時不時揣度對方的心思。我又不擅長這些,難免會比平時累些。”
“辛苦常大哥了!”
常泰是個捕快,平時做事,的確有些一板一眼。雖說近一年來有些變通,可若是應付官場上的這些勾心鬥角,曲意逢迎之類的難免還是會吃力了些。
“其實,我也沒有做什麼?”
常泰臉上略微顯出些尷尬之色。
“我隻是告訴那位大人,僅憑著一件衣裳就定了小乞丐的死罪,若日後有人要幫這小乞丐翻案,隻怕會落人口實。眼下,已到年關,朝廷正在對地方官員進行考評,此案若是擱在平時也就罷了,可在年關口,若是一不小心傳到了那些負責考評的官員耳朵裏,能不能升遷是小,隻怕這小小的烏紗帽也要被人給摘了去。
這當官的都是聰明人,我又是從神都洛陽來的,恰好今年謝玄謝大人又是此次負責考評的官員之一,他多多少少總會有些顧忌。況且,我也沒有讓他做什麼,不過是讓他發個榜文,尋找死者的遺物,對他而言不過是動動嘴的事情,若是成了,則給本案增加了一個十足十的物證,若是不成,也沒什麼損失。
隻是,這物證就算是找到了,也證實了行凶者另有其人,想要這當官的認錯,將案子重新審理,隻怕也要費些功夫。”
“常大哥的意思,如意明白。倘若真的能夠查明案情,找到那個真正的行凶者,我自有辦法讓這位官老爺重新審理,好讓那個無辜的小乞丐保住自個兒的性命。”
“哦,有件事我忘記與你說了。昨夜除了去一趟府衙之外,我還去了王江與王衝二人的家。”
“常大哥你可是發現了什麼?”
“是有一些發現,不過眼下還不確定是否與案情有關。”常泰略微梳理了一下:“王江家是案發的初始地,也可能是凶手謀害朱氏的第一案發現場,所以我趁著夜色先行去探勘了一番。王江自朱氏遇害之後,大多數時間都住在店鋪中,所以家中一應擺設並無變化,在門前的草地上,我發現了一些東西。”
常泰說著,從身上掏出一個紙包來遞給刑如意。
“這些白色的粉末是我在幹枯的草葉子上發現的,分布的比較密集,周圍還散落著一些血點。根據你之前向我描述的案發當夜的情形,我猜測著,那個地方就是王衝發現受傷的廚娘的地方,而這些白色粉末,極有可能是從其中一人身上散落的。這個紙包,也是我在現場撿到的。你知道,我對這些東西並不擅長,所以帶回來給如意你看看,看這紙包中所包裹著的究竟是什麼。”
刑如意接過紙包,仔細的看了看,“這是砒石的粉末,也就是咱們經常說的砒霜。”
“砒霜?毒藥!”
“嗯,是毒藥。看來的確是有人想要謀害朱氏,可從府衙那邊得到的消息來看,這朱氏並非死於砒霜之毒啊。難道,這下毒之人與那夜謀害朱氏的是不同的兩個人?”刑如意說著,又仔細的看了看那砒石粉末,在其中一些粉末上發現了一些淡淡的綠色。再翻看紙包,紙包上也有被綠色浸潤過的痕跡。
“常大哥,在現場你可還發現了別的東西?”
“別的東西?”常泰仔細的回想了一下:“好像在門前的台階下有一塊碎片,是瓷碗的。因為那碎片很小,周圍又沒有別的碎片,所以我隻是看了一眼,並沒有帶回來。”
“看來李茂之前的猜測是對的。”
“什麼?”常泰不解。
“我們曾對案情做過一番猜想,其中有一個問題,問的是,這廚娘被害是在朱氏遇害之前,還是在朱氏遇害之後?還有,廚娘平時是居住在相鄰的小院中的,而朱氏被害時,已經過了飯點兒,那麼廚娘又是出於什麼原因去到朱氏的院中?眼下,有了這瓷碗的碎片,我們大概也就能推想出一些案發當夜的情形,而這推想與之前李茂分析的幾種情況中的一種比較吻合。”
“既是廚娘,過了飯點兒又去到主人的院子裏,既有可能是主人餓了,臨時喚廚娘過來準備宵夜。因為沒有打算外出,所以在等待宵夜的時候,主人也就是朱氏也已經脫了鞋襪坐在了床上。這也就解釋了,身份並不低微,家中經濟條件尚可的朱氏為何在出事時是光著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