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的那一包銀子是在驅散了府中仆役之後剩下的。除了自個兒手上的那包銀子之外,臨走之前,他還要告訴丁掌櫃一件事情。那就是夫人和小公子的死並非意外而是鬼禍。至於這鬼是何人,丁掌櫃這幾日就能瞧見。
這人將死,自個兒也是有些感應的。丁掌櫃很清楚,他活不了多久了,而心裏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妻兒的死。那包銀子,他贈給了管家,隻希望管家在他離去之後,能將他的屍骨與妻兒的掩埋到一處,就算到了幽冥地府,一家人也還能湊在一處,過幾天團圓的日子。
管家推脫了一番之後,也答應了下來。
果然,第二天夜裏,丁掌櫃在迷迷糊糊中聽見了拍門聲。他忽然間就明白了小兒子在時,口中念叨著的拍門聲是什麼。他掙紮著起身,走到門口,順著門縫向外看了一眼。正好,門外也有個人正眯著眼,往裏頭看。
那人眼睛通紅通紅的,眼睛周圍的皮膚,卻是鼓鼓漲漲,還泛著一些白。丁掌櫃嚇得當即就往後退了兩步。等緩過神來,他又再次衝到門前,將門一下子給拉開了。”
“是不是就跟你剛才拉門時的動作一樣?”
刑如意聽的緊張,卻又不好表現出來,當即打了個岔。
黃三仍是淡淡一笑,跟著點了點頭:“估摸著差不多吧。”
“那門打開之後呢?丁掌櫃他該不是也瞧見了鈴兒的娘吧?”
“不!丁掌櫃用力拉開門板之後,他什麼都沒有看見。院子裏空空蕩蕩的,隻有懸掛在回廊上的那幾盞寫著丁字的燈籠還在晃晃悠悠。丁掌櫃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揉了揉眼睛,重新將門給關上了。
就在他轉身想要回到床上躺著等死的時候,他看見床前站了一個老太太。那個老太太,竟還是他認識的人。”
“管家口中的那個鬼?”
黃三點了點頭:“是個鬼!是個自私的鬼,但也是個可憐的鬼。”
刑如意抬頭瞄了一下正頭頂上的房梁,房梁上還懸掛著一根已經打成環圈兒的女性的腰帶。腰帶是靛青色的,上麵還繡著一些花,因為花樣有些抽象,一時間到辨別不清是玉蘭還是別的什麼。
腰帶上沾著不少的土,除此之外,還環著一圈淡淡的黑暈。刑如意知道,那些黑色的暈圈兒都是死者留下的東西。說明,這個上吊而亡的人,在臨死之前,心中是有怨氣的。
刑如意輕歎了一聲,將頭垂了下來。
黃三隨著她的目光向上望了一望,然後說了句:“這房子既換了主人,這舊人的東西便不該再留下來,況且還不是什麼吉祥的物件兒。”
說著,黃三向上伸出了右手,那腰帶竟徐徐而落,到了他的手中。黃三看了看刑如意,說了句:“這東西,也該處理了。”
刑如意抬了抬眼,沒有說什麼。
黃三的故事繼續。
“那個老太太,丁掌櫃是認識的,隻不過認識她的時候,她還是個活人。
那時,丁家的這棟宅子才剛剛落成。丁掌櫃是個好客的人,便邀請附近的相鄰都來做客,大家夥兒吃吃喝喝,便到了後半夜。丁掌櫃酒醉微酣,卻仍記得自個兒身為主人的禮節,他親自站在門口,將客人們一個個給送了出去。待要返回時,卻聽見了一聲狗吠,緊跟著,他看見了一隻土狗,正趴在牆角處眼巴巴的看著他。
一陣風吹過,丁掌櫃的酒也醒了不少。他看著那隻狗的眼睛,吩咐下人將吃剩下的東西包了一些過來。然而那隻狗卻並沒有吃,它先是盯著紙包看了一會兒,跟著從裏頭叼出了一根雞腿,快速的跑向丁掌櫃,將雞腿扔到了井裏。
丁掌櫃傻了,旁邊兒拿東西出來的仆役也傻了。最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是,那狗竟將剩下的東西也都一點點叼著扔到了井裏,除了最後剩下的那些肉渣渣。
一連幾日,那隻狗都像是認準了丁掌櫃一般,按時按點兒的到他門口討飯吃。土狗的反常,終於引起了丁掌櫃的好奇心。他花了不少的銀子,才在街麵兒上找了一個膽子較大,伸手還不錯的夥計,讓他下井裏看看。結果,夥計卻在井底發現了一個人!”